我挂断和老叔的通话,心底一阵无语。扫了眼店里,没有顾客。
我便偏头看向正在收拾桌面的小慧姐,语气平淡地问:“你老家是川渝的?”
小慧姐听到这话,动作猛地顿住,有些拘谨地抬起头,脑袋微微一偏,眼睛笑成月牙,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带着小心翼翼的劲儿,脆生生地笑道:
“哟,你啷个晓得的!我老家斗是重庆嘞!” 说着,她手上麻溜地收拾着顾客随意扔在桌上的废弃彩票。
我轻轻点头,神色平静地解释:“听你平时说话,偶尔会冒几个重庆味儿的词,就大概猜到了。”
“我来这边工作都快一年了,这口音硬是改不掉,不过我觉得还多有意思的!”
说完,她像是怕我介意,又赶忙补上一句,“当然咯,我正努力在改,不得影响工作哈。” 说着,她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动作间透着几分不自在。
我顺势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见她如此拘谨,便语气轻松了些:“在这边待起习惯不?重庆可是个好地方,火锅、夜景,简直不摆了!”
“那肯定噻!” 小慧姐听到我说话中带着川渝方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又像想起什么,屁股只轻轻挨了下椅子边,双手局促地放在腿上,眉飞色舞地说:
“我好想老家的火锅咯,这边的火锅咋个吃都差那么点火候。还有洪崖洞,晚上开灯的时候,就跟童话世界一样,乖惨咯!”
一提到家乡,小慧姐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不过她又时不时看我一眼,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
她站起身,在店里小步来回踱步,一边比划一边说:“你要是去重庆耍,磁器口古镇肯定要去撒!里头全是好吃的,陈麻花一口咬下去,又香又脆,还有酸辣粉、毛血旺,味道巴适得板!”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重生前我倒是去过重庆几次,也算稍稍对那边了解一些。于是我又问道:“你家里人都还在重庆不?”
小慧姐听到我的问话,笑容微微淡了些,不过很快又调整过来,笑着说:“爸妈都在,就我一个人在这边。
我出来打工,想多挣点钱,让他们过得好点。他们身体不太好。”
这时,我见屋内陆续有人来买彩票,便冲小慧姐点了点头,走出屋站在门口点了根烟。
抽着烟,我不禁琢磨起老叔刚才说给小慧姐涨工资的事儿。
倒不是我小气,其实我本身对这方面并不苛刻,一直都很大方。
只是老叔在这家体彩店还未完全稳定的情况下,就考虑给小慧姐涨工资,实在有些离谱。
当然,我开这家体彩店本就是玩票性质,想着肯定不会赔,至于挣多少,倒也没太放在心上,一开始甚至准备扔出去不管。
老叔本身一直不缺钱,涨工资这事本身倒也无伤大雅,可他提我总觉得不对劲。
又叹了口气,我下意识望向屋内,看着五官立体精致的小慧姐,拍了拍额头。
她人确实挺不错,我一直不在店里,她却把屋内打扫得干干净净,很是勤快。
她长得确实挺好看的,但和我年纪相仿,老叔怎么会看得上呢?
别的不说,老叔自从老婶去世后就明确表示不打算再婚了。
但人哪能没有生理需求呢?重生之前,他跟朋友谈生意的时候还带我一起去过。接触几次后我就发现,他那帮朋友没一个不嫖的。
甚至在酒桌上,菜都还没上,就开始商量晚上去哪儿。
我还记得有一次,饭桌上有个姓陈的胖工程老板,一边骂骂咧咧地说:
“妈的,去年光嫖娼就花了 200 万了,真整不动了。”
可桌上其他人明显都不当回事儿,显然这种情况在他们圈子哪怕不是常态,但肯定不是个例,说完后还讲起国外和国内的区别、哪里的品质好。
当时我初入社会,震惊得无以复加。
所以,像老叔这种人,什么样的没见过?
想明白这些,我再次观察小慧姐,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挥之不去。
迟疑了一下,我决定再问问老妈。
胡思乱想离开了体彩店,我开始了下午的补习,结果下午是立体几何,那些复杂的图形和抽象的概念,像一道道难以跨越的沟壑横在我面前。
每一个定理、每一次解题尝试都让我绞尽脑汁,脑袋像是被一团乱麻紧紧缠绕,疼得愈发厉害。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咬着牙,在老师的讲解和自己的反复琢磨中,艰难地推进着学习进度。
就这样,下午磕磕绊绊地补习完立体几何。
因为今天没有吉他课,思索一番后,我直接去了新城酒店。
毕竟上次我当着老爸老妈的面提及老婶时,老爸态度明显很不耐烦,这事又根本不能跟老叔提,所以我决定去问问老妈。
等我到了新城酒店,老妈却不在。
打电话询问后,才得知她正忙着医药超市的事,让我等她。
于是我就躺在她办公室的沙发上,抽起烟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老妈回来,一进屋就被浓重的烟味呛到。果不其然,我又挨了一顿批。
我神色平静,静静地看着老妈走去打开窗户放烟味,待她稍有平复,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又自然:“妈,我最近老是想起老婶,她到底是咋回事啊?”
老妈打开窗户后,眨了眨眼睛,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犹豫着说:“你怎么又问这个?”
我目光坦然,不紧不慢地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老是梦到她,心里怪不踏实的。”
说完,我注意到老妈眼神有些闪躲。我正要继续追问,老妈却叹了口气,说道:“嗯,这几天有空我去给你老婶烧点纸。”
见老妈又想岔开话题,我神色认真,语气诚恳:“妈,你看我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您这反应,我总觉得老婶的事儿背后是不是藏着什么。”
她见我神色严肃,垂下目光思索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我,低声问道:“你对你老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我摇了摇头,刚在脑海里使劲回忆,就瞧见老妈目光闪烁不定。
从老妈闪烁的目光里,我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心里愈发笃定老婶的事情背后肯定藏着秘密。
我紧盯着她,追问道:“妈,你就别卖关子了,不管是什么事儿,我都能接受。” 老妈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走到沙发旁坐下,深吸了口气才说道:“其实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