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夫主编饶有兴致地快速浏览完《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手稿,指尖带着一丝急切地翻动书页,当他的目光落在《爱丽丝梦游仙境》的书稿上时,一直静立一旁的德丽莎,如同等待已久的猎豹,瞬间捕捉到机会。
她优雅而迅速地展开手中那叠精心绘制的插画,将它们如同一幅绚烂的画卷般,平铺在约瑟夫主编那张光可鉴人的胡桃木书桌之上。
跃入眼帘的,是充满童趣与奇想的世界:穿着标志性背带裤的爱丽丝,正好奇地打量着手中那块怀表,而那只神情慌张的白色兔子,则仿佛下一秒就要纵身跳入未知的奇境。
画作色彩明快,线条流畅而富有生命力,细细品味,竟能在看似天马行空的背景中,捕捉到几抹金属的冷硬光泽,那是德丽莎悄悄藏匿的恶作剧——微型机甲元素,为这童话世界平添了一丝蒸汽时代的独特韵味。
“我的女神啊……”约瑟夫主编发出一声饱含惊喜的低呼,仿佛一位老饕品尝到了绝世佳酿,他动作略显笨拙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柔软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镜片,想要仔细观看。
“这简直是为罗门的孩子们,带来了一轮皎洁的月光!是足以点亮他们略显灰暗的童年,让他们在梦幻中自由翱翔的希望之光啊!”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不,这绝不仅仅是属于罗门的孩子们,这是全世界的孩子,都理应拥有的童话故事!”
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猛然拉开书桌的抽屉,那镶嵌着黄铜把手的抽屉,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与抽屉内部墨水瓶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兴奋的乐章。
他的手中,赫然多了一份印刷精美的合同文书,只见他如同挥舞着胜利的旗帜般,激动地舞动着手中的合同,神情飞扬。
“我们独角兽出版社,将要隆重推出这两部小说!就在我们最具影响力的《罗门少年报》上进行连载!首版印刷,就先定五千册!至于版税,就按照百分之十五……不,为了这两部杰作,直接提升到百分之十八!”
约瑟夫主编那略显肥胖的手指,在密密麻麻的合同条款上飞速跳跃,手中的钢笔,在高级羊皮纸上划过,发出细微而急促的沙沙声响,仿佛在谱写着财富与成功的乐章。
壁炉中,燃烧的火焰欢快地跳跃着,橘红色的光芒,将约瑟夫主编那圆滚滚的身影,投射在《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插画之上,疯帽子那夸张的笑容,也在摇曳的光影中,变得愈发神秘莫测,甚至带着一丝诡异。
德丽莎微微踮起脚尖,那双如同绿宝石般璀璨的眼眸,带着一丝好奇,偷偷瞥向合同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她那缀满精美蕾丝的裙摆,轻轻扫过堆满了校样稿的书架边缘,扬起一缕缕灰尘。
“百分之十八!”主编大人用那把装饰华丽的镀金裁纸刀,用力敲击着眼前的胡桃木桌面,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响,惊得原本在窗台上休憩打盹的几只白色鸽子,扑棱着翅膀,惊慌失措地飞向阴沉的天空,“这份版税,已经足够在富人区皇后区,买下一栋带着精致小花园的漂亮楼房了!”
他一边兴奋地感叹着,一边抬起手,用手帕擦拭着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身上的马甲,似乎也因为主人的激动而变得紧绷,第三颗贝壳纽扣,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清脆的崩裂声响,骨碌碌地滚落下来,最终停在了德丽莎脚边,发出微弱的声响。
艾伦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合同上那笔迹略显潦草,却格外醒目的“首印五千册”几个大字之上,喉结不受控制地微微滚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曾在图书馆的昏暗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翻阅过那些年代久远的旧书,即便是那些装帧精美,堪称豪华版本的书籍,初次印刷的数量,也仅仅只有区区三百册而已。
还没等艾伦从巨大的惊喜之中彻底回过神来,脚背上突然传来一阵轻微但清晰的痛感,德丽莎看似不经意地抬起脚,少女那精致的鞋跟,精准无比地碾过艾伦的军靴,如同一个微妙的信号,瞬间将他从飘飘然的兴奋状态中拉回现实。
“再加一条,电影改编权。”德丽莎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约瑟夫主编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浑厚而充满自信,“电影改编权,当然可以谈,为什么不呢?不过,前提是这两部小说能够真正大卖,在整个罗门王国,甚至更广阔的地区,拥有足够的影响力。”
“我们初步的计划,是先在报纸上进行连载,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扩大作品的受众面,让更多的人有机会接触到这两部优秀的作品。”约瑟夫主编的语气诚恳而充满期待,“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们出版社的良苦用心。”
“当然,对于报纸连载的部分,我们自然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初步拟定为每周五十马克。”约瑟夫主编继续补充道,“而且,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你们的小说,将会占据我们周刊版面中,除却头条新闻之外,最为重要的版面位置。”
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艾伦,语气郑重而充满诚意,“这已经是我,作为独角兽出版社的主编,所能给出的最大诚意了,不知艾伦先生,意下如何?”
艾伦竭力控制着自己面部的表情,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而稳重,不让内心的激动情绪外露半分,还好他方面确实有着不错的天赋,除了德莉莎从来没人看穿过。
他微微颔首,语气平静而沉着地说道,“您真是太慷慨了,主编先生,我相信这两部作品,最终的成绩,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对于您提出的所有条款,我们完全没有任何异议。”艾伦再次肯定地补充道。
合同签署的过程异常顺利,约瑟夫主编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签署完毕的文件,认真地整理好,仔细地盖上出版社的印章,并认真地贴上标记。
在完成一系列繁琐但重要的流程之后,艾伦和德丽莎礼貌地向热情洋溢的约瑟夫主编,以及始终带着一丝拘谨的赛柯编辑告辞,离开了这座充满油墨香气与梦想的独角兽出版社。
虽然签约过程,并非一帆风顺,中间也曾出现一些小小的波折,但最终的结果,却堪称完美,甚至远超预期。
约瑟夫主编走到办公室宽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投向窗外那片铅灰色的阴沉天空,雨幕依旧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声响,雨雾之中,艾伦和德丽莎的身影,正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街角的尽头,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略微凌乱的衣裳,一边转过身,对着站在一旁的赛柯,沉声吩咐道。
“赛柯,你最好立刻停下手头正在进行的所有工作……”
“嗯……准确地说,不是最近一段时间,而是从现在开始,直到这两部作品全部连载完结,你都要将你的全部精力,百分之百地投入到艾伦·路德维尔先生的需求之上,他的任何要求,都必须得到最高优先级的响应。”
“主编?”赛柯脸上露出了十分疑惑的神情,他有些不解地看向约瑟夫主编,虽然他内心也承认,艾伦先生的作品,的确十分优秀,充满了新奇的创意与引人入胜的魅力,但似乎也不至于让主编如此郑重对待,甚至上升到如此高度吧?
“赛柯,你知道,艾伦·路德维尔究竟是谁吗?”约瑟夫主编突然转过身,语气严肃地问道。
赛柯的脸上,疑惑之色更浓,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艾伦的真实背景,在他看来,艾伦先生只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到过分作家而已。
难道这位年轻的作者,还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特殊身份不成?
竟然能让一向眼高于顶,让大商人和贵族都吃了闭门羹的主编如此重视?
“两个月之前,震惊整个罗门王国的,罗妲要塞收复战役。”约瑟夫主编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稍作提示,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
赛柯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他连忙点了点头,“当然知道,那场战役,几乎占据了之前整整一个月,所有报纸杂志的头版头条,王都的大街小巷,都在热烈讨论着这场战争。”
“只不过,我听说,因为战事紧急,克莱因少将并没有返回王都接受嘉奖,而是直接率领部队,马不停蹄地赶往南部战区,继续投入到残酷的战争之中了,所以后续的报道,大多都是一些记者们为了博人眼球,而进行的猜测和臆断,并没有什么确凿的内幕消息。”赛柯回忆着当时铺天盖地的报道,补充道。
约瑟夫主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下一下沉闷的声响,“事情的大致轮廓,的确如同报纸上所报道的那样。”
“不过,这场战役之所以能够引起如此巨大的轰动,最关键的原因在于,在那场战役中,罗门王国的军队,正面击溃并重创了法兰王国引以为傲的王牌部队,以及他们那位声名显赫的指挥官,被誉为‘法兰之鹰’的卢卡斯·兰德尔。”
“而真正重创了法兰之鹰,一举扭转战局,为罗门王国带来胜利曙光的关键人物,就是刚才与我们签订合同的那位年轻人,艾伦·路德维尔先生。”约瑟夫主编抬起手,指了指窗外空旷的街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敬畏。
“主……主编,您是说,艾伦·路德维尔先生,他就是……就是那位在罗妲要塞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英雄?”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赛柯顿时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手中一直紧紧抱着的公文包,也瞬间失去了支撑,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您刚才为什么还……”赛柯满脸疑惑地问道,既然对方是如此重要的军方人物,甚至可能是这次战争的英雄,为何还要让他们等待如此之久。
这似乎完全不符合常理。
约瑟夫主编并没有直接回答赛柯的问题,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笑容中,似乎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深意,他抬起头,目光看向墙壁上的老式挂钟,仿佛在耐心等待着什么重要事情的发生。
就在这时,办公室角落里,那台老式电话机的黄铜铃铛,突然毫无预兆地炸响起来,尖锐而刺耳的声音,瞬间划破了办公室原本还算安静的氛围。
赛柯连忙手忙脚乱地扶起掉落在地上的公文包,又匆忙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越过堆积如山的稿件,走到电话机旁,手忙脚乱地帮主编大人整理着缠绕在一起的电话线,生怕耽误了重要的事情。
“约瑟夫叔叔……”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露易丝那略显稚嫩,却又故作老成的声音,透过老式电话特有的蜂鸣器,显得有些失真,“咳咳,请问,艾伦先生他们,已经离开出版社了吧?”
“怎么样,今天的签约过程还顺利吗?我就说嘛,您一定会喜欢上这两部充满奇思妙想的小说的。”露易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炫耀。
“什么?”电话那头的露易丝,似乎对约瑟夫主编刚刚提到的版税比例,感到有些不太满意,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抱怨,“怎么才百分之十八?是不是给的太少了?”
“……”电话那头的露易丝,似乎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约瑟夫主编则耐心地对着电话,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唉,我的小露易丝,百分之十八的版税,已经不算低了,要知道,我们这次的首印量,可是足足有五千册呢,这已经是非常可观的数字了。”
“放心吧,我已经特意安排了赛柯,全权负责跟进艾伦先生的所有事宜,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约瑟夫主编的语气,变得格外柔和,仿佛在哄着一位任性撒娇的小孙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赛柯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一向威严的主编,竟然真的像是在哄着一位任性的小女孩一样,用无比温柔的语气,耐心安抚着电话另一端的人。
“主……主编。”直到约瑟夫主编终于结束了通话,赛柯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他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甚至有些过分溺爱的长辈,与平时那位不苟言笑的主编联系起来。
挂断电话后,约瑟夫主编这才注意到,赛柯还如同雕塑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由得再次提高了音量,语气严肃地提醒道,“还愣在原地做什么?”
“还不快点去工作!”约瑟夫主编板起脸,语气严厉地说道,“这可不仅仅是出版社的生意,更是奥古斯特家族的生意,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
老旧的马车,缓缓地碾过铺满湿滑鹅卵石的街道,车轮与路面摩擦,发出单调而富有节奏的声响,德丽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从刚刚签署的合同上,小心翼翼撕下来的火漆封缄。
那枚印着独角兽出版社纹章的金色火漆,在她纤细的手指指尖灵活地翻转着,在逐渐昏暗的光线下,忽明忽暗,如同禁林深处,那些神秘而闪烁的萤火。
“大作家,”德丽莎突然停下手中的把玩,将那枚带着一丝温暖的火漆,轻轻按在了艾伦的手背之上,一枚栩栩如生,独角兽图案,清晰地印在了艾伦略显苍白的手背之上。
“你说,那个所谓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会不会真的就隐藏在王都车站的某面墙壁之后呢?”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艾伦,翠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艾伦嘴角微微上扬,故作神秘地反问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