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毫无预兆地炸开,艾伦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取出一块亚麻方巾擦汗去鼻子下渗出的液体。
他又接着搓了搓冰凉的双手,对着不断哈气。
昨天他看了一晚上的魔法类书籍,导致今天有点轻微的感冒。
治愈术式虽然能愈合身体上的大部分外伤,可对于这种因为身体原因,自己产生的病毒却是效果平平。
他指尖摩挲着略显粗糙的报纸,另一只手则将切成方块的面包,耐心地将其浸泡在盛着牛奶的铝制碗中。
这种好像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吃饭的姿势,纵然穿越异世界,有些习惯却已深深烙印在灵魂里,难以轻易更改。
然而,如此进食方式,自然是有这个时代的弊端。
每当齿间碾碎浸泡软化的面包时,鼻腔总会不可避免地捕捉到一股淡淡的油墨气息,那气味并不算刺鼻,却也足够让食物的口感打了折扣。
这让艾伦不禁产生一种微妙的错觉,仿佛他咀嚼的并非普通面包,而是某种富含知识,能够充盈腹中饥饿感的特殊载体。
这是知识面包!
他微微蹙眉,一勺一勺地舀起带着些许腥味的牛奶,送入口中。
舌尖味蕾传递来的并不算愉悦的感受,让他开始后悔,为何在离开罗妲要塞时,没有多买一些红糖。
这时代的食物,天然原生态,少了许多添加剂的侵扰,但某些食物未经修饰的原始风味,着实难以完全契合他挑剔的现代味蕾,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够刺激,不够诱人。
“香精与色素啊……”艾伦在心底无声地喟叹,暗自期盼着,不知何时才能有人将这些“魔法”般的调味品带到这个世界,拯救一下他略感委屈的胃。
科技与狠活,这块谁给他补上啊!
“哎,艾伦,你能帮我也热一下牛奶吗?”
清脆悦耳的少女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艾伦放下报纸,抬眼望去,只见坐在对面的德莉莎正捧着她的那份牛奶,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对冰冷牛奶的抗拒。
不知这古灵精怪的少女从何处听闻,饮用牛奶有助于身体长高,自那以后,便开始每日雷打不动地坚持饮用牛奶,其执着程度,甚至超越了她对甜食的热爱。
还是说这家伙只是单纯的在学自己?
不过,瞧她此刻紧蹙眉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想必这位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也同样难以全然接受这略带腥膻的牛奶风味。
迎着德莉莎那双盈满期盼,隐隐带着一丝撒娇意味的眼睛,艾伦向来不擅拒绝他人请求,更何况是美少女了。
“当然可以,给我吧。”他语气温和地应允,指尖轻触碗壁,确认牛奶的温度确实偏低。
“要是还是觉得味道不太习惯,再加一块红糖怎么样?”艾伦提议道,试图用糖来中和那份挥之不去的腥味。
“这样……可以吗?艾伦你自己不也没加嘛。”德莉莎眨巴着明澈的眼眸,话语中带着一丝怪怪的戏谑。
她方才早已敏锐地捕捉到,艾伦在饮用牛奶时,眉宇间一闪而逝的轻微不适。
明明自己都对这牛奶的味道不太适应,却仍旧提议给她加糖,这让德莉莎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兴。
她似乎已经能够预见到,艾伦接下来的回答,不出意外,定然是那句带着些许逞强意味的口头禅。
“还好吧,习惯就好了,也没有那么难喝。”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艾伦那略显无奈,却又带着一丝纵容的声音便传入耳中,与她预想的分毫不差。
德莉莎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底也盈满了笑意,“哦,是吗,那就拜托你了。”她乖巧地应道,将手中的牛奶碗递给艾伦。
接过德莉莎的牛奶,艾伦从一旁的食物袋中取出一小块精致的方糖,糖块投入乳白色的牛奶中,激起细微的涟漪,旋即缓缓沉入碗底。
他掌心覆于冰冷的铝制碗壁之上,指尖魔力涌动,‘爆炎术式’发动。艾伦控制着出力大小,同时拿起勺子,缓缓搅动碗中的牛奶,加速方糖的融化。
就在这时,蒸汽列车原本平稳匀速的行驶状态,悄然发生了改变,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声响逐渐变得沉缓,车厢微微晃动,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似乎预示着即将抵达又一座新的城市,亦或是,仅仅只是路过某个小小的车站月台。
“呜呜~”“呜呜~”
低沉而悠长的汽笛声,穿透车厢壁,传入耳中,蒸汽列车再度发出独有的鸣叫,伴随着自车头部位喷薄而出的,宛如白色雾霭般的水蒸汽,沉重的车轮在一连串富有节奏感的“哐当”、“哐当”声响中,最终稳稳地停靠了下来。
与那些偏远乡镇,鲜少与外界接触的小站台截然不同,此处的乘客对于列车的到来,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神情间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慌乱与好奇,大多数人依旧安静地端坐在座位上,目光甚至都未曾从手中的报纸上移开半分。
待列车完全停稳,浓郁的白色蒸汽逐渐消散,身着制服的乘务员,面带职业性的微笑,一如既往地出现在站台之上,他们穿梭于车厢与站台之间,或忙碌地补充列车物资,或热情地为乘客解答疑问,告知换乘班次信息,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高效而规范。
“感觉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喜欢写信和阅读报纸呢。”
艾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站台上那些手持报纸的乘客,以及不远处设立的邮筒。
连这些邮筒有专门的乘务员负责取,以确保不会出现丢件的情况。
这让艾伦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不久前他收到的那封,由学院方面寄来的信函。明明他所就读的乃是洛林士官学校,可信封上赫然印着的,却是帝国军事学院的醒目标识。
若非信封上的寄信人姓名确凿无疑,是他所熟识的学院教官,且信末的落款人也的的确确是那位教官本人,他几乎都要怀疑,这封信件是否阴差阳错地投递错了收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