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部落,青铜关隘,大殿广场。
“轰隆——!” 又一声巨响,那座由“山”字具现的巍峨山峰,终于在“齿轮”化身的狰狞钻头下彻底崩塌!
无数碎石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 “嗤嗤……” 与此同时,疫主散布的墨绿色毒云翻滚着,几乎要将仓颉周身的罡风彻底腐蚀殆尽。
那些散发着恶臭的瘟疫甲虫,已经突破了风刃的稀疏拦截,嗡嗡作响地扑面而来!
仓颉的眉头紧锁,衣袖无风自动。 脚下的青铜地面,因刚才山峰的崩塌而传来剧烈的震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具现“字”的力量,都在消耗着他的精神本源。 尤其是面对“疫主”这种污秽诅咒与“齿轮”这种纯粹物理破坏的结合,单一的概念显化,已然捉襟见肘。
“轩辕的守护者……你的力量,不过如此。”
疫主黑雾中的无数面孔发出重叠的嘲讽声,毒云再次扩张,腐蚀之力更盛。
“指令:清除威胁等级提升。执行:最终破碎模式。” 齿轮冰冷的合成音响起。
崩碎了山峰的巨大钻头形态迅速解体、重组。 无数闪烁着寒光的金属利刃、高速旋转的切割锯片、以及散发着危险能量波动的炮口,组成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金属杀戮聚合体!
它的目标,直指仓颉!
看着那扑面而来的污秽甲虫,感受着对面两股截然不同的毁灭性力量带来的沉重压力。
仓颉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能闻到空气中毒云带来的甜腻腥臭。
身后,是承载着人族最后希望的大殿。 绝不能退!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再次凌空。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书写单个的文字。
指尖划过虚空,带起的不再是简单的墨色痕迹。 而是一道道蕴含着奇异韵律的、仿佛来自远古先民祭祀时的笔画!
笔画勾勒,组合,形成一个个古老、晦涩、却又充满了庄严与肃穆的字符。 这些字符并非独立存在,而是彼此连接,组成了一段残缺不全,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祷文!
“嗡……”
随着这段残缺祷文的最后一个笔画落下。
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来自远古的模糊吟唱。
并非灵力波动,也非能量显化。
而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浩瀚、更加……贴近“人”本身的力量!
一道柔和,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韧性的金色光芒,以仓颉为中心,骤然亮起! 光芒并不刺眼,如同温暖的晨曦。
它迅速扩散,形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将仓颉牢牢护在其中! 光罩表面,无数细小的、代表着人族繁衍生息、薪火相传的金色符文若隐若现,缓缓流转。
这股力量,平和,中正,却又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
人道之力!
“滋啦——!!!”
铺天盖地而来的瘟疫甲虫,撞在金色光罩上,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
瞬间被净化、消融,化作缕缕青烟!
连一丝痕迹都未能留下! 那翻滚涌来的墨绿色毒云,在接触到金色光罩的刹那,也发出了剧烈的“嗤嗤”声!
如同硫酸泼在了烧红的烙铁上!
毒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驱散,向后倒卷!
疫主周身的黑雾剧烈翻涌,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尖啸!
“这是……什么力量?!”
与此同时,化为杀戮聚合体的“齿轮”,携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撞向了金色光罩!
无数刀刃旋转,炮口轰鸣!
“铛——!!!!”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起!
足以撕裂合金装甲的物理攻击,撞在看似薄弱的金色光罩上,却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却又无比坚韧的壁垒!
光罩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表面的金色符文流转加速。 但,它稳稳地承受住了这次冲击!
齿轮庞大的金属身躯,甚至被反震之力微微弹开!其核心指示灯疯狂闪烁,显然正在分析这股前所未见的力量。
“咳……” 仓颉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催动这股浩瀚的人道之力,对他而言,消耗远比之前显化“山”、“风”二字要大得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本源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流逝。 甚至,一丝极淡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墨绿色,悄然爬上了他的指尖。
刚才毒云的侵蚀,终究还是透过防御的间隙,渗入进来。 但他依旧挺直了脊梁,站在金色光罩之中。 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地注视着暂时被逼退的疫主和陷入短暂运算过载的齿轮。
以指为笔,引动人道之力,守护最后的希望。
这是他的使命。
纵使代价沉重,亦在所不惜。
广场之上,金色光罩静静矗立,如同风雨飘摇中的灯塔。 疫主的黑雾在远处翻滚不定,似乎在忌惮那纯粹的净化之力。 齿轮的指示灯依旧在急速闪烁,庞大的运算力正在试图解析这股不属于常规能量体系的力量。 短暂的僵持,并未带来真正的平静。
仓颉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一旦敌人适应,或者自己支撑不住,更猛烈的反扑将会瞬间降临。
但毒素与诅咒的入侵已经让他脸色发黑。
……
九黎废墟之上,高温屏障稳定地散发着无形的热浪。
屏障内,空气干燥而平静,与外界的硝烟和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三股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自遥远的天际传来,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
毁灭性的电磁风暴,象征不屈的土黄光柱,以及那撕裂北冥黑暗的煌煌大日虚影。
项羽感受着那遥远却依旧令人心悸的力量,脸色微变,握紧了天龙破城戟。
他看向身旁的白发女子,旱魃。
她依旧静静站立,雪白的长发微微飘动,遮掩了她大半的面容。
那三股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爆发,似乎并未在她冰冷死寂的眼眸中,激起任何波澜。 仿佛只是远处燃起了三堆无关紧要的篝火。
她的目光依旧平静地扫过废墟,落在两尊沉默的巨鼎之上,似乎在确认它们的安危。
项羽心中凛然,这女子的实力和心性,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他怀中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嘤咛。
项羽猛地低头,看向虞溪。 只见虞溪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眉头依旧紧锁,似乎仍在承受痛苦。
但那微弱的生命气息,正在缓缓增强。
“御主?”项羽放低了声音。
虞溪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迷茫的红色眼眸中,倒映出项羽疲惫却依旧坚毅的脸庞。
“项…羽……”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带着刚从深层昏迷中苏醒的茫然。
“你醒了?”项羽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感觉怎么样?”
虞溪试图动一下,却牵扯到了受创的心神和透支的灵力,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
“头…很痛…灵力…”她艰难地感知着体内近乎枯竭的状态。
“别动,你伤得很重。”项羽按住她的肩膀,“我们暂时安全。”
虞溪环顾四周,看到了扭曲的废墟,斜插在地面的战戟,以及… 那个静立在一旁,散发着恐怖高温气息的白发女子。
旱魃。
虞溪的瞳孔微微收缩,本能地感到了威胁和警惕。
好强的气息……
就在虞溪试图凝聚所剩无几的灵力戒备时。
旱魃缓缓转过身,冰冷死寂的目光,
落在了刚刚苏醒的虞溪身上。
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物体的状态。
“你醒了。”
旱魃开口,声音沙哑。
虞溪没有回答,只是戒备地看着她。
项羽也重新握紧了戟杆,挡在虞溪身前,警惕地盯着旱魃。
旱魃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她的目光越过两人,望向屏障之外,那无尽的黑暗与废墟。
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片刻后,她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说出了一句让项羽和虞溪都为之一怔的话。 “你们的人来了。”
“我们的人?”虞溪一愣,虚弱的脸上露出困惑之色。
她隶属至高天界,但这里是濒临崩溃的青铜纪元废墟… 天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项羽眉头紧锁,沉声问道:“什么人?” 他感受不到任何熟悉的气息,这片废墟依旧死寂。
旱魃没有立刻回答,她雪白的长发下,那双冰冷的眼眸似乎穿透了空间的阻隔。
“气息…很强大…”她低声自语,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陈述。
“与你和项羽身上的相似。”最后三个字,她是对着虞溪说的。
虞溪心中猛地一沉。 与她相似的气息?难道真的是……天界的人?! 他们来做什么?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异常?还是…为了召回她和项羽? 亦或是…为了追杀那个异数,季岚?
一时间,虞溪心乱如麻,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无力。
项羽将虞溪护得更紧,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虽然感知不到,但他相信旱魃的话。 这个神秘女子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她能察觉到自己察觉不到的东西,并不奇怪。 只是,来者是敌是友?
屏障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项羽能感受到,旱魃维持的这道高温屏障,正在极其细微地波动着。
似乎有什么力量,正在从远方靠近,开始触及这片被隔绝的区域。
旱魃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冰冷雕像。
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慑。 但项羽不敢完全信任她。 他调整着呼吸,试图恢复一丝气力,体内霸王的力量缓缓流转。
无论来的是谁,他都要护住虞溪。
废墟的风,似乎停滞了。 只有旱魃周身那无形的炽热力场,在轻轻摇曳。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