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火汹汹,热浪滚滚。
在张博文与赵戏那年轻徒儿的携手操作下,“火龙”不负众望,口中喷吐的熊熊烈火死死堵住黑牢狭窄的通道,让白虎堂追兵望而莫及。
此情此景,真可谓“一‘龙’当关,万夫莫开。”
赵戏那徒儿和张博文轮流摇动风机,将火油源源不断吹入龙口,维持着火焰的持续喷吐。
见火龙将身着黑衣的白虎堂弟子们一个不落全挡在外面,二人相视而笑,都十分开心。
掐算时间,估摸着大家已经陆续从密道撤走,二人应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赵戏那徒儿问:“小炮儿,时间差不多,咱们也撤吧!”
张博文呼呼摇动风机,回答他道:“小哥儿,不,不,不成,他们有,有受伤的,走不快。咱们多拖,拖一会儿,再去追他们。”
“我来替你。”那徒儿见张博文累的满头大汗,赶紧过来替手。
“小哥儿,”张博文看着这个少年,问:“你跟赵伯伯这么多,多年,我叫你小哥,赵伯伯叫你徒,徒弟,还没听你说过自己的真,真,真名?”
少年一边摇动风机,一边道:“我是师父从奴市赎来的,师父惫懒,从未给我起名字。”
张博文看了看少年,挠了挠脑袋,思考一阵,说:“要不,我,我给你取,取一个名字算了,你,你做我哥,跟我的姓,名字,就叫,叫……”
“得了吧!”少年谢绝了张博文的好意,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要起名字,我也得跟师父,姓赵。这次出去,我就去跟师父讨要一个名字。”
听了少年的话,张博文似是联想到了什么,平时看起来呆呆的脸上竟然洋溢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小子笑什么?”少年见张博文突然笑了笑,顺口问道。
张博文忙将笑容收敛,解释道:“我突然想到,赵伯伯给你起,起名字,要,要是……”
听张博文说到一半不说了,少年追问道:“要是怎样,你倒是说完啊!”
“没,没什么,时间差,差不多了,我,我们该撤了。”
说罢,张博文扭头便向密道方向走去,待和少年拉开一段距离,才回过头来,忽然开口道:“赵伯伯要是叫你,叫你花生米,你可认这个名字?哈哈哈……”
张博文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少年立起身来,道:“好小子,原来在这儿憋坏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来,来抓我啊!”
张博文方才故意和少年拉开一段距离,才将这可笑的想法说出,就是防着少年来抓。
这不,未等少年有所动作,张博文便抢先一步钻入密道,飞也似地向前逃去了。
张博文本以为少年会立马来抓他,可跑了几步,身后却并未听到半点脚步声。
他心中疑虑,便回头查看。
刚出密道,张博文向火龙处定睛一看,不由得瞳孔放大,大惊失色。
却见少年立在墙边,腹部插着一柄三股钢叉。
拿叉的,正是那过江龙肖白条。此人一身鱼鳞制成的密甲上还燃烧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可却丝毫没有被烧伤的样子。
肖白条握紧三股叉,一双死鱼眼望向张博文,得意地炫耀道:“我这身鱼鳞密甲,水火不入,兵刃难伤。”
少年腹中绞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却被三股叉死死钉住,半点挣脱不得。
可当他看到张博文愣怔在原地,竟一把抓住三股叉,大喊:“博文,跑,快跑。”
肖白条闻言,欲追击张博文,不料三股叉被少年紧紧抓住,一时间难以摆脱。
他气急败坏,握紧三股叉使劲转动,绞动胃肠肺腑,滴滴鲜血如流水一般顺着三股叉滴滴答答地流出来,洒在地上。
少年腹中五脏六腑被三股叉搅动,经历肝肠寸断之痛,直痛得面颊颤抖,半句囫囵话也说不出。
饶是如此,可他仍然死死盯住肖白条,不肯松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博文,跑,跑,跑!”
张博文原本愣在那里,听到少年撕心裂肺的呼喊,知他生还无望。这才擦了擦眼眶里充盈的泪水,下定决心,转身向密道逃去。
肖白条眼见少年渐渐没了生机,可双手仍紧紧握住三股叉,让他不能分身去追张博文。
情急之下,他只好用力一挑,抬脚一踹,将少年的尸体踹入火海之中。
他单手擒住三股叉,猛力将三股叉朝张博文逃生的方向掷出去。
张博文刚一转身,那一柄三股叉就携风飞来,斜插在密道口上,封住了张博文的去路。
肖白条步步紧逼,直将张博文逼到墙角,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直勾勾的冷漠。
火海中燃烧的少年激起了张博文年幼时恐怖的回忆,想起父亲张焱怀揣火药冲入人群中爆燃时的恐怖情景,心中竟有些崩溃。
他看着这个死鱼眼的男人,心中又怕又恨,紧紧缩在墙角,攥紧了尚在发抖的拳头,一拳又一拳打在细密的鱼鳞甲上,泪水狂飙下来。
“几个孩子,也敢闯黑牢?真不知天高地厚。”
肖白条被他毫无章法的拳头激怒了,伸出大手,掐住张博文的脖子,将他高高地举在半空。
张博文在空中挣扎着,他的脚胡乱踢打着,拳头也在四处乱抓。
逐渐地,他的喉咙发紧,气息在一点点流失,意识因缺氧而逐渐模糊。
砰——
张博文砸在地上,没了生息。
滴答,滴答,滴答……
有东西滴在张博文脸上,黏黏的,热热的。
呼——
张博文猛地睁开眼睛,大口的呼吸着。
在他的手中,一根黑色管子还冒着白烟,一股浓烈的火药味从管子里面飘了出来。
张博文没有多想,刚恢复了意识,就手足并用地钻进了密道,不敢回头看肖白条的情况,而是慌张地追赶白芷等人去了。
肖白条的死鱼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口,一个铁丸大小的洞竟穿过他的鱼鳞密甲,打碎他的血肉和骨骼,贯穿了他的身体。
一滴滴鲜血从胸口的血窟窿中流淌出来,滴落在黑牢潮湿的地面上。
下一刻。
肖白条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身体轰然倒塌,随着血液的流淌,慢慢变得冰凉。
悲哀的是,他至死也没弄明白,这个柔弱甚至还有点痴傻的少年哪来的力气击发出这铁丸暗器,竟能轻易穿透自己的刀枪不入的鱼鳞密甲。
肖白条的死鱼眼至死都大睁着,似有不甘。
不知他动手杀人时,有没有想过,那些死在三股叉下的亡魂,是否也有同样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