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分很多种,有些人把找不到别人说话称为孤独,有些人把得不到别人的爱称为孤独,还有些人把不被人理解称为孤独……
可是,一个曾经站在巅峰的男人,他的孤独,又有谁能懂呢?
江浪背着那把用麻布包裹的剑,仰躺在云来客栈的房顶上,对于他来讲,客栈里发生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世界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有人尊称他为剑仙,也有人骂他是酒鬼,那些虚名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里的风很烈,但酒更烈。
前几日,一个戴着铁质鬼面的神秘人来找他。江浪不知道他来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但这都没关系。
“你走吧!我不为任何人做事。”
“要是我有他的消息呢?”
“谁?”
“你一直在找的人。”
“最近江湖上关于他的消息又多了起来,真的?哈哈,假的。”
“那些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所以呢?”
“我知道他在哪。”
“说吧!要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他在哪?”
“塞北。”
所以江浪来到塞北,可塞北的天空,沉寂的像一滩死水,和他的心一样。
来此一趟,江浪并没有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或者他也许已经找到了,但却没有认出来。
躺在屋顶上,江浪偶尔听到客栈里有人在谈论封云剑,便从背上抽出那麻布包裹的剑,说:“老伙计,你听,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你呢!。”
封云,封云……
江浪抱着封云剑,眼睛望向远方,天地在那里交汇在一起,江浪的眼睛穿过空间,穿过时间,回到那一场大战。
十年前。
那时候的江浪还没有剑,所以他被人称作武痴。
武痴便是对武的痴迷,光有痴迷是不够的,所以江浪还有天赋和努力。他学了很多的武功,不仅多,而且很杂,四大派的武功他学了,小门小派的武功他也学了,他学的快,而且学的好。
等到他学无可学的时候,他自认为天下无敌。
届时,四大派分庭抗礼,实力均衡,每派又各自有自己的神兵利器,镇派之宝。
江浪不在乎,不止不在乎利器,连四大派也不在乎,甚至连战胜他们都不屑。
如果战斗之前已经知道结果,战斗又有什么意义呢?
天下无敌,可无敌,却总是寂寞的。
江浪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意义了,直到那一天。
那段时间,整个武林好像突然间觉得自己太过分散,居然开始要举办武林大会,为自己找一个盟主。
江浪不想当盟主,也没有兴趣去参加所谓的武林大会。但是他却亲眼看着那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路赢了过来,而一个个被寄予厚望的人倒在那个青年的脚下。
几天之内,那青年的名字便传遍江湖,压过了一切帮派和豪侠。街头巷尾,大人孩童,几乎无人不在谈论那个名字——项云。
要挑战,就挑战最强的。
像江浪这样的人,要挑战谁,直接去打倒他就是,无须准备,亦无须多费唇舌。
可是,在他看到项云的几场比试后,便不这么想了。也许,就连他这样的武学奇才,也需要一件适合自己的兵器。
也许有人以为当一个人实力足够的时候,兵器就变得不再重要了。但高手间的对决,实力的差距往往并不十分明显,这时候,就连脚下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都足以决定战局,更何况手中的兵器。
为了寻找一把足以称量项云的兵器,江浪潜入铸剑最有名的徐家,全天下最有名的剑都出自这里。
而江浪要的,是徐家作为传家之宝的那一把,叫做试剑。
据说徐家祖先铸这把剑,原本是想用它来测试新铸之剑的锋利程度,把它作为一把试炼之剑。谁知此剑铸成,竟锋利无比,韧性十足,而砍到这把剑身上的剑,全部都折断了。
徐家自认为无法铸出比这更锋利的剑,便将这把试剑封存起来,作为传家之宝。
江浪为得到试剑,只身闯入徐家剑阁,强登十三层高阁,击败无数护剑师。过程虽然有些波折,可对江浪而言,倒也算不上困难。
这之后,便是试这把剑的过程。
一个高手和一把利剑,会在江湖上掀起多大的风浪?没有人知道。
但人们都知道的是,数月之间,带有当世十大名剑的剑客连同他们手中的名剑,都从世间神秘地消失了。
如果这不是盟主项云做的话,那么下一个可能消失的,一定会是项云。
因为他也使剑,一把名为云巧的宝剑。这把剑之所以还没来的及排在十大名剑之列,只是因为人们暂时还陷入在对项云本人的传奇的谈论中,还没来得及关注他手中的剑罢了。
一个让持有十大名剑的剑客消失的人想要进一步成名,绝对绕不过项云。
只有江浪知道,此后,世间再无十大名剑。
名剑的主人践行了他们“剑在人在”的誓言,虽然他们发誓的时候绝不会想到他们的剑居然也会有折断的一天,但对于剑客,尤其是对于名剑的剑客而言,誓言就是誓言,随着剑的折断,他们也永远从世上消失了。
江浪没有挑战十大剑客的意思,甚至从未将他们放在眼中,他真正要挑战的,只有那一个人。
打败十大剑客,仅仅是顺手为之,为了测试手中的宝剑而已。
结果很理想,可以说,试剑一出,世间再无名剑。
然而,江浪没有料到的是,他想要直接挑战最强之人,有把剑也一样想要直接挑战最强之剑。
当江浪手持试剑砍断十大名剑之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找到了他,怀里抱着一柄剑。
江浪听着他的脚步声,道:“你不会武功。”
“不会,打铁的出身。”
“你来干嘛?”
“试剑。”
“你不用试了,天下已无名剑。”
“既然叫试剑,为何又不试?”
“你知道这剑的底细?”
“曾经,老夫打得一把宝剑,自以为锋利无比,便想用徐家的试剑来试其锋芒。可徐家那帮短视之人,明明守着试剑,却视之为传家宝,并将其束之高阁,偏偏不肯发挥此剑试剑的本来作用。”
“不敢出鞘的剑,连剑都不算,还敢称宝。”
“那么,你呢?你的剑敢出鞘吗?”
“怎的不敢,拔剑。”
江浪拔出手中的那柄试剑,用手指弹了一下,发出一声骄傲的脆响。作为一把砍断十大名剑的剑,它是值得骄傲的。
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拔出自己手中的剑。作为铸剑师,那柄剑是他一生心血凝结而成。
宝剑横陈,锋芒毕露。
江浪运足力气,将试剑猛力砍向老者手中的剑,只听得“镗啷”一声响,电光火石间,半柄剑掉落在地上。
“你,你也是徐家人?”江浪不相信除了徐家之人,还有谁能铸成如此锋利的剑。
“曾经是,后来徐家看我觊觎试剑,便把我逐出徐家。无奈,小老儿心灰意冷,便去山村隐居,跟着一些当地人,胡乱改了个陈姓。”白发苍苍的老者将手里的剑收入鞘中,接着说:“其实,我只是想着,作为一把试炼之剑被供奉了百年,实在是对剑的侮辱。”
“侮辱?”江浪看着手中只剩下一半的试剑,问道。
“对铸剑师而言,剑是活的,活着的剑必然有它的使命,而试剑的使命就是对剑的试炼和检验,宁愿在完成使命的途中折断,也不被人供奉的活着。这是对剑的尊重。”白发苍苍的老者郑重其事地回道。
“我要你手中的剑。”江浪将自己手中的半截试剑放在桌子上,对老者说。
“给我个理由。”老者正欲要走,却又突然停住,背对着江浪,开口道。
“我会让它完成自己的使命。”江浪很自信,他的自信是建立在实力之上的。
“十大名剑已毁。”老者淡淡说。
“可云巧剑还在。”江浪急急叙述。
“云巧嘛!”老者长满老茧的手捏住胡须,似在沉吟,过了一阵,才缓缓开口:“那是小女铸造的宝剑。”
“哦?那你与项云是什么关系。”江浪有些疑虑:“你女儿的剑,怎会落在项云手中?”
“颇有渊源。”白发苍苍的老者语气平静,却似乎不愿透露太多。
“所以特来毁我试剑,让我与他决斗时不占上风?”江浪质问道。
“不,”老者沉思了片刻,将手里的剑扔给江浪,说:“剑寻明主,此剑便赠予你吧!”
江浪接剑,在灯火前仔细观看,却见剑锋凌厉,遍体寒光。
“此剑比云巧剑如何?”江浪见老者如此轻易将剑给他,心生怀疑,不由得一问。
“小女铸剑水准比老夫差的太远,因此我推测,云巧剑远不及此剑。”老者说的坦然。
“你不怕我胜了项云?”
“一个人突然间爬的太高,有些教训也是好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话语中满是机锋。
“可你们的关系……”
“既已接剑,何须多言?”老者渐渐去了,留下一个背影。
“等等,此剑叫什么?”江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还没有起名字。”老者的话还在风中,人却已经走远了。
江浪想了想,自己要挑战项云,此剑要对战云巧。愣怔了一会儿,他对着手里的剑说:“朋友,以后你便叫做封云剑吧!”
名字上,他也要压项云一头。
不多时,江浪要决战项云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江湖,整个武林再一次沸腾了。
人们都想看看,是这傲气满怀的武痴更胜一筹,还是那年轻有为的盟主更高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