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总算将戚弘毅的故事说清楚了。
同时,也让陈忘一行人了解到,这个深藏不露的少年将军,居然在离开他们以后,还在洛城有过这么一段传奇。
白芷讲述之时,还有意略去了她和戚弘毅夜晚饮酒之后的故事。
尽管如此,爱慕之情还是溢于言表,难以掩饰。
也不知怎的,站在陈忘背后的芍药听到白芷与戚弘毅的故事,心中却总隐隐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白芷讲完了故事,先是饮了一口茶水,润润喉,而后略显着急地问项人尔道:“你家将军此次派你来,可有提到一个叫白芷的姑娘吗?”
项人尔左思右想,终于一拍脑袋,道:“有有有,将军临行前特意交代,洛城有一个女中豪杰,姓白名芷,她性烈如狼,出拳似虎,让我遇到她时,务必安分守己,百依百顺,俯首帖耳,千万,不不,是万万不可招惹她。将军还说……”
项人尔话未说完,突然感到胳膊被李诗诗使劲儿揪了一下。
他不得其解,疑惑地看向李诗诗,却见李诗诗正对他使眼色。
顺着李诗诗目光看去,正对向白芷的方向。
项人尔恍然大悟,话在嘴边脱口而出:“她不会就是……”
说到一半,才赶紧捂住嘴巴。
祸从口出,自家将军都畏惧的女人,他更是半点儿都不敢招惹的。
再看白芷,拿茶杯的手暗自用力,骨头嘎吱作响。
直到白震山对她说:“女儿,再捏,这茶杯可就碎了。”
白芷听后,这才将茶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此刻,满堂寂静,无人敢再出声。
毕竟是在白虎堂,关键时刻,还得白震山来打破僵局。
他岔开话题,指了指张博文,对项人尔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这个孩子就是你要找的张博文。只是老夫有一事不明,这孩子有何特异之处,竟让你家将军特意派你来寻?”
赵戏也很想知道答案。
戚弘毅在洛城时,虽然经常说要带走张博文之类的话,可赵戏全当他开玩笑逗乐小孩子罢了,哪里会想到他真有此意。
项人尔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不瞒老堂主,戚将军回军中之后,便对张博文念念不忘。他曾说过,这个孩子懂火药之术,而且正在研究一种威力巨大的铁弹丸,将军曾与张博文探讨过将这种铁弹丸等比放大的可能性,若能如此,威力将胜过巨型弩机。就算不能,若能将此物批量装配军中,也当有奇效。如今大战将至,若有这样的人才来军中,必能极大程度减少伤亡。”
张博文点点头,表示戚弘毅确实和他讨论过类似的话。
就连展燕都证实道:“我刚进洛城之时,见过这少年的铁丸,由一根长管击发,速度快且力量大,竟能击穿钢板。就连我从小习练的燕子镖,也远远不及。”
项人尔看向张博文,问道:“博文,你愿意跟我同去军中吗?”
少年想到那个愿意陪着自己黑头黑脸做实验的戚弘毅,眼中闪着光,口中道:“跟戚,戚哥哥玩,我愿,愿意。”
项人尔松了一口气,此行,他终于可以不辱使命。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张博文道:“不,不,不……”
项人尔听张博文接连说不,急忙问道:“博文,为何又突然反悔?”
“不,不过,”张博文口吃,原来只是想说“不过”,倒是让项人尔提着的心放了下去,问道:“不过什么?”
张博文看着项人尔,道:“不过要把铁丸造,造,造大,得很多,很多,很多火药,我,我,没,没有。找,找我叔叔。”
项人尔听博文讲完,问:“你叔叔有吗?他在哪?我这就去找他。”
赵戏拦住他,道:“不必了,博文的叔叔张淼就在门口的大街上卖炮仗,你稍等片刻,我将他叫来便可。”
赵戏说罢,便出门去了,不一会儿,拉回来一个五短三粗的汉子。
汉子被赵戏强拉硬拽,一路走进白虎堂。
他口中推辞道:“老赵,你疯了,这里可是白虎堂,咱们都是本分的生意人,你拉我来这里干嘛!”
等他终于被拽进了堂里,看到张博文站在堂中,其余人等四处落座,还以为这孩子闯了什么大祸,不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求饶道:“各位江湖好汉,这孩子自小没了父亲,一直跟着我和赵戏做小本买卖谋生,这几天我疏于管教,让他野了几日,没想到竟惹到白虎堂。各位大人大量,看这孩子可怜,不要同他计较才好。”
赵戏看他这般模样,噗嗤一声笑了,指着项人尔道:“老张,没有祸端,有生意,这位军爷要买你的火药呢!”
汉子掐了一下赵戏,示意他不要乱说。
随即,急忙向项人尔解释道:“军爷,没有的事,我知道,朝廷限制火药,我也只是制些炮仗,供年节典礼使用,从来都不敢囤积。”
张博文也说:“对,叔叔他没,没有。”
“那你叫他来干嘛?”项人尔不禁疑惑了。
张博文继续说:“他知道哪,哪里买。”
项人尔一拍脑门,倒是自己糊涂了。
这汉子既然制售炮仗烟花,必有进货途径,他没有货,他的卖主还能没有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项人尔立刻问这个汉子:“你的火药是从何处购买的?”
汉子支支吾吾,竟伸手去打张博文,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到处胡说八道,净惹是非。”
看汉子要打博文,项人尔和赵戏同去阻拦。
项人尔道:“老哥不要误会,是我家将军觉得博文有奇才,想请他入军中建功立业。”
汉子一下子愣住了,疑惑道:“请他,入军中?”
赵戏看着汉子,肯定的点点头,道:“那小将军我见过,人还不错,博文也愿意,就看你同意不同意了。”
汉子愣了一阵,居然当即跪下来,道:“愿意,愿意,经商地位低下,这孩子又没个嘴皮子,跟我卖黑火一辈子能有多大出息。当兵好,体面,光荣。”
项人尔见汉子如此,当即双手将他扶起来,道:“快快请起。”
待汉子起来,又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的银票交到汉子手中,道:“博文入军,与您见面日子便少了,这些银子您且收着,以后照会官府,登记在册,每月还有不少盐粮。若军中建功,还有嘉赏。”
汉子接过银票,已然感激涕零,没想到参军有如此多的好处,不禁说:“早如此,我年轻时也当入军去了。”
项人尔此时再提购买火药之事,汉子已是一口应承,说:“我这里火药,每季按量供应,就算有钱也绝不多给,货源在西南深山,富甲一方的归云山庄便是。你们若要大量购买,还需亲自去走一趟。”
赵戏听到归云山庄名号,佯作不知,道:“前几日听闻这位陈忘陈兄弟也有意向归云山庄一游,你们正好同路,相互有个照应。”
陈忘坐在一旁,浅浅一笑,心说这个赵戏,在给自己找帮手这方面倒是不遗余力。
于是陈忘当即应和道:“是啊,归云山庄有我一位老朋友,我正要去看看。”
说完,还不忘回头跟芍药说:“芍药,江湖凶险,西南山林又多瘴气,你就不要去了,留在白虎堂等我们,好不好?”
芍药听陈忘要丢下她,自然心中不愿,揪住陈忘衣袖道:“都说了瘴气多,你们生病了,没我怎么办?再说大叔眼睛只有虚影,还未完全好呢!我既答应治好大叔,怎能反悔。我不管,大叔去哪里,芍药便去哪里。”
杨延朗和展燕对视一眼。
杨延朗犹豫道:“出洛城,不久便是繁华的京城,京城是皇城,琼楼玉宇,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城市。可若入西南,便会错过京城,好纠结啊!”
展燕笑笑,道:“我离开草原闯荡江湖,就是想看看中原风光,无论山水城市。如今有幸结识这么多的朋友,自然要同去西南,说不定归云山庄之后,还有幸能会一会你们都见过的那个戚将军。”
说完,又揶揄杨延朗道:“正好这个臭小子要去京城,我去西南,路上也清净许多。”
杨延朗看展燕话语中处处针对他,不禁开口道:“唉唉唉,贼女,我可没说我要去京城,听我娘说,归云山庄虽在深山,可也是这十年间崛起的一个大庄园,雕栏画栋,气势恢宏,控制八方商路,去看看倒也不错。”
说罢,看看展燕,双臂叉在胸前,小声嘀咕道:“贼女,就要烦你,哼!”
项人尔听陈忘一行人对话之后,当即起身道:“如此甚好,彼此照应,也省的旅途寂寞。”
不料项人尔这一起身,李诗诗也跟着站起来,靠在项人尔身上,道:“如今,书塾的孩子们都可以回归白虎堂,我也要跟着你。”
项人尔却眉头一皱,道:“小诗,我何尝不想你跟着我,可军旅艰苦,我怕……”
“我不怕。”
李诗诗拉着项人尔的手,她早已经打定主意。
此刻,她看着项人尔的眼睛,道:“只要跟着你,我就什么都不怕。我已经等了你十年,难道你还要丢下我,还要我等下一个十年吗?”
项人尔沉默了……
他已经找不到理由再去拒绝她。
李诗诗依偎在项人尔的身边,只要自己跟着他,无论前方有什么,她都不会怕。
白芷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知道项人尔去归云山庄买到火药,便会回戚弘毅军中。
此刻,洛城白虎堂大事已定,堂主之位重归于父亲,她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她春心萌动,满心憧憬着前往军中,迎娶戚弘毅。
因而,当白芷看见他们纷纷要离开,不由得转向白震山,道:“父亲,女儿也要……”
“芷儿,”白震山未等白芷将话说完,便打断了她,抢先开口道:“芷儿,我为你大哥寻仇,十年未归白虎堂,而致使白虎堂大乱,此乃我平生之大过;芷儿你尝尽苦楚,潜伏洛城,联络旧人,夺回白虎堂,此乃你之大功。我已无颜再做这白虎堂堂主,今日三位帮主见证,我决心将堂主之位传与我的女儿白芷,明日便举行大典。”
“爹爹三思。”
白芷听父亲说话,心中焦急,若继任堂主之位,又怎能逍遥江湖?怎能去找自己心心念念的戚将军?
“堂主三思。”
殷无良,沙不遇,牛三斤三位帮主也从座位上起身,试图阻止白震山。
“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多言。”
说罢,白震山大袖一挥,留下众人,径自转向后堂去了。
白芷站在大堂之中,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