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靳长安拍拍肚子,拉着板车带着余秋月在宁州府的街巷里转悠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前。
客栈门脸儿破旧,招牌上“福来客栈”四个字被风吹得褪了色,门口挂着两盏灰扑扑的灯笼,随风晃荡。
靳长安瞥了眼门框上的一个隐秘标记——一只乌龟模样的刻痕,藏在角落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嘴角微微一勾,心想找对了。
这家客栈是四象教玄武堂开的。
玄武堂在教中不负责打打杀杀,而是专司俗世关系,暗中勾连富商官员,编织一张隐秘的关系网。
靳长安心想,与其在宁州府瞎转悠,不如来这儿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挖出点线索。
他拉着板车进了院子,柜台后的小二是个瘦瘦小小的年轻人,见他俩这副灰头土脸的戏子打扮,懒洋洋地抬头道:“客官,最近灯会,房间紧得很,就剩一间了。刚有人退的,要不要?不要可就没了。”
余秋月一听只有一间房,脸刷地红了,低头捏着衣角不吭声。
靳长安倒是无所谓,拍了拍柜台:“就要这间,赶紧的。”
小二麻利地拿了钥匙,领着他俩上了二楼。
房间不大,但还算干净,一张木床靠墙,旁边摆着个掉了漆的矮柜,桌上放着个缺角的茶壶。
靳长安扫了一眼,转头对余秋月道:“你睡床,我睡地上。”
余秋月脸更红了,点点头,小声道:“那我出去打点水。”说完就端着个木盆跑了出去。
她刚走,夜红缨的虚影从戒指里飘了出来,慵懒地倚在半空,美目眯起盯着靳长安:“你怎么挑了这地方?一路拉着板车就直奔这儿,好像很熟的样子。”
靳长安正蹲在地上眯着眼不知道看什么东西,闻言也没防备,随口道:“这客栈是四象教玄武堂开的,我想着在这儿落脚,说不定能挖出点线索,总比瞎转悠强。”
夜红缨一听这话,心里一喜,暗道这小子果然没让她失望。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点点头:“原来如此。”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余秋月端着水回来了。
夜红缨眼疾手快,压低声音抛出一段口诀:“‘炁凝丹田,音传心窍......’,你把这口诀练熟了,以后咱俩就能以炁传音。”说完,身形一闪,又飘回了戒指。
靳长安愣了愣,低声嘀咕:“你咋不早拿出来?”
夜红缨的声音从戒指里幽幽传来:“你以前境界不够,练不了。现在六境了,勉强能用。不过以炁传音和以意传音不同,碰上高手容易露馅,用的时候小心点。”
靳长安撇撇嘴,刚想再问,余秋月已经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清水,笑嘻嘻道:“哥,你洗洗吧。”
他对着水盆低头一看自己这张涂满黑膏的“农村小伙脸”,干笑两声:“咱俩现在这样,不方便洗吧?”
余秋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顶着那张“丑丫头脸”,吐了吐舌头,放下水盆,红着脸坐到一边。
而靳长安没闲着,起身在房间里四处摸索起来。
他先掀开床板,低头瞅了瞅,又用手指敲了敲墙角,发出“笃笃”的闷响。接着又拉开矮柜的抽屉,翻了翻里面,空的。
他甚至蹲下身,把床底扫了一圈,手指在地上摸了摸,沾了点灰。
余秋月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哥,你在找啥呢?”
靳长安拍拍手,直起身道:“找线索。”
他顿了顿,解释道,“现在灯会将近,客栈房间这么紧,连个落脚地儿都抢破头。可偏偏有人在这时候退房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人八成是有急事儿。我就想看看,他在这屋子里有没有留下啥蛛丝马迹。”
余秋月听完,眼睛瞪得溜圆,呆呆道:“这样也行?”
“试试呗。”靳长安咧嘴一笑,“你也帮着找找。”
两人分工开干,余秋月翻床铺,他摸墙缝,忙活了一阵,还真找出点东西——床底下夹着一张皱巴巴的酱肉铺包装纸,上面印着“张氏酱肉”四个字;柜子角落里滚出个空酒瓶,瓶身上写着“陈氏老窖”;还有床头缝里掉出一块碎布头,上面绣着朵小花,像是绣铺的边角料。
靳长安捏着这三样东西,眯着眼道:“有意思。”
余秋月凑过来,歪头问:“怎么了?我怎么没看出啥?”
“你看。”靳长安把东西往桌上一摊,“酱肉铺的纸、陈氏老窖的酒瓶,这人又吃肉又喝酒,八成是个男的。可这绣铺的布头又是啥?男人跑女人家的绣铺干嘛?你不觉得奇怪?”
余秋月一愣,反应过来,点头道:“确实奇怪……”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开了,店小二端着一床薄被走进来,见桌上摆着酒瓶,愣了下。
靳长安眼疾手快,皱眉道:“怎么回事?上个客人的酒瓶子还在屋里,你们都不收拾干净?”
店小二吓了一跳,连忙赔罪:“客官息怒!上个住这儿的客人,长得络腮胡子,凶神恶煞,身上还一股臭味,我们都不敢多进来收拾。他中午才走,我这就再打扫一遍!”
靳长安摆摆手:“行了,打扫干净出去吧。”
店小二忙不迭地收拾了酒瓶,又拿布擦了擦桌子,灰溜溜跑了出去。
门一关,靳长安摸着下巴,低声道:“络腮胡子,臭味,果然是个男的。”
余秋月眨眨眼,问:“那接下来咋办?”
“晚点咱俩去这几家店瞧瞧。”靳长安指着桌上的线索,“酱肉铺、酒肆、绣铺,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黄昏时分,靳长安和余秋月推着那辆吱吱作响的板车出了客栈,车上载着皮影戏的木箱。
两人一副乡下戏子的打扮,灰头土脸,低调得像是街边随处可见的小贩。
离开前,靳长安随口跟店小二打听了一下酱肉铺和酒肆的位置。
小二挠着头,笑呵呵地说:“张氏酱肉和陈氏老窖啊?都在西市街,离这儿不远,走一炷香就到。那条街热闹得很,啥都有!”
靳长安点点头,拉着车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