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靳长安一直等到三更天。
窗外夜色浓得化不开,远处传来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梆——梆——三更天,平安无事——”,声音低沉悠长,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他推开窗户,回头看了眼余秋月,低声道:“丫头,走。”
两人早已换上夜行衣,黑布裹身,连脸都蒙得只剩一双眼睛。
靳长安先翻出窗外,身形一矮落在院子里,余秋月紧随其后,轻盈地跃下。
月光下,两人像是两道黑影,眨眼间便融入夜色。
起初,靳长安还有点担心余秋月跟不上,毕竟她年纪小,功夫未必到家。
可一路跑下来,他发现这丫头身法敏捷,落地无声,脚步轻快如猫,连气都不带喘地,丝毫不显累赘。
看来她练过专门的身法,底子不差。他暗自点头,放了心。
靳长安的目标很明确——血阳花。
只要在地道里找到这东西,他立刻就走,找个地方把升阳体练成。
至于四象教、尸僵派什么的,他才懒得管,江湖恩怨跟他有啥关系?
两人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来到陈氏老窖门前。
店铺早已打烊,木板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靳长安低声对夜红缨道:“红缨,带路。”
夜红缨从戒指里飘出,懒洋洋道:“门缝那儿钻进去,酒窖在后面。”说完,她身形一闪,率先穿门而入。
靳长安用随身的小刀撬开一条门缝,侧身挤了进去,余秋月紧跟着钻进店铺。店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几坛酒散发着淡淡的酒气。
两人摸到后院,找到酒窖入口——一块厚实的木板嵌在地上,边角有些磨损。
靳长安蹲下身,借着夜红缨的指引,在木板下摸到一处暗扣,用力一按,“咔哒”一声轻响,木板缓缓移开,露出一条斜向下方的密道。
密道入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四周用粗糙的土石砌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的道口边缘散落着些碎土,像是常有人进出。靳长安点起火折子,火光一晃,映得地道深处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尽头。
余秋月瞪大了眼,低声道:“哥,你咋知道这儿有密道?”
靳长安咧嘴一笑,压低声音:“这就是江湖经验。丫头,你天赋是不错,但要想活得长,光靠天赋可不够,还得靠这个。”他指了指脑袋,带着她钻进密道。
地道里阴冷潮湿,脚下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墙壁上偶尔有水珠滴落,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火折子的光亮只能照亮几步远,空气里隐约飘着一股怪味。
两人走了没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岔道,两条黑洞洞的通道分向左右,像两张吞人的大嘴。
靳长安停下脚步,举着火折子看了看,皱眉道:“这条往左,估计是通‘张氏酱肉铺’的。两家店的人都得在这儿汇合。那这条往右……”他顿了顿,果断转向右边岔道,“走这边。”
越往里走,空气里的味道越不对劲。
先是一股淡淡的臭味,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紧接着又混进一股刺鼻的桐油味,呛得人喉咙发痒。
余秋月皱了皱鼻子,小声道:“哥,这啥味儿?”
靳长安没吭声,眉头越皱越紧。
味道越来越浓,像是死尸堆里泡出来的腥臭,夹杂着桐油的辛辣,让他胃里有点翻腾。
可走了没多远,前方突然没路了——一道土墙横在面前,上面满是粗糙的抓痕,像是被人匆忙封死。
“死路?”靳长安瞪着眼,举着火折子照了照,嘀咕道,“不可能啊。”
夜红缨传音道:“会不会走错岔道了?这路像是没挖通,刚才该走另一边。”
“不。”靳长安果断摇头,蹲下身,举着火折子仔细观察。
他眯着眼,火光映在土墙上,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墙角的土色比别处浅,像是新堆上去的;旁边还有几道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刮过;再低头一看,地上散着几粒碎土,边缘整齐,像是刚被踩过。
“有机关。”他低声道,手指在墙角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块稍稍凸起的土块,用力一按,“咔”的一声轻响,土墙缓缓下沉,露出一口黑乎乎的地洞,洞口边缘用木板简单加固,散发着一股更浓烈的腐臭。
夜红缨愣了下,传音道:“你咋发现的?”
靳长安咧嘴一笑,压低声音:“这叫观察细节。新土、划痕、碎渣,说明这地方刚被人动过,肯定有猫腻。机关嘛,八成藏在不显眼的地方,试试就知道了。”——以前看刑侦片学的。
夜红缨沉默了,心中暗道:“这小魔头,心思真够细的,朕以后还真得小心他,免得阴沟里翻船。”
靳长安举着火折子跳进地洞,余秋月咬咬牙跟了下去。
地洞里气味浓得呛人,像是一脚踩进了腐烂的尸堆,每吸一口气都让人头晕。
他举着火折子往前走了两步,火光一晃,照亮了一片骇人的景象——地洞宽敞,四周是用土夯实的墙壁,中间一排排土台子,每个台子上都躺着一具尸体。
有的裹着破布,露出干瘪发黑的手脚;有的皮肉腐烂,露出白森森的骨头;还有几具像是刚死不久,身上涂着桐油,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土台边堆着些破麻袋和草屑,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像个巨大的停尸窟。
余秋月猛地一惊,下意识抓住靳长安的胳膊,可她只是抖了一下,没叫出声,咬着牙忍住了。
靳长安回头看了她一眼,拍拍她肩膀,心想这丫头年纪不大,胆子倒挺硬,这场面换成一般小姑娘,早吓晕过去了。
他举着火折子转了一圈,除了满地死人,啥值钱玩意儿都没瞧见。
地洞里阴风阵阵,腐臭的气味熏得靳长安脑仁发胀。
他郁闷地踢了一脚土块,低骂道:“晦气,跑这儿看死人来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土台子上的尸体猛地一颤,竟“呼”地坐了起来!
动作僵硬的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
这一幕来得十分突兀,又在这种环境下,仿佛一个尸体突然活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