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街果然名不虚传。
街面宽敞,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酒肆茶肆里人声鼎沸。
小贩的吆喝声混着炊烟袅袅,空气里飘着酱肉的咸香和烧酒的醇味。
街边还有几个卖糖人的,手艺娴熟地捏着糖浆,引得一群孩子围着叫嚷。
靳长安先拉着车找到“张氏酱肉铺”。
铺子不大,门口挂着几条油光发亮的酱肉,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汉子,正拿把蒲扇赶着苍蝇。
他瞅了两眼,没啥特别,接着又去了“陈氏老窖”。
酒肆门脸儿敞亮,几个酒客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喝得脸红脖子粗,店里伙计忙着端酒送菜,也没啥异样。
“没啥奇怪啊。”靳长安摸了摸鼻子,拉着板车在酱肉铺和酒肆中间找了个空地停下。
这地方正好处在街中央,两边店铺都能瞧得清。
他回头对余秋月道:“丫头,咱在这儿开张,一边演一边看。”
余秋月拍拍手:“好嘞,哥!”
靳长安麻利地支起皮影戏的小台子,把薄布蒙的木框立好,点亮后面的小灯笼。
他从箱子里掏出几个木雕小人,手握竹竿熟练地操纵起来。
灯光一照,小人影子在布幕上跳跃,活灵活现,像是在演一场打斗戏。
他一边拨弄竹竿,一边压低嗓子学着戏腔喊:“好汉上山寨,刀枪不眨眼——”
余秋月站在旁边,扯开嗓子吆喝:“看皮影戏喽!精彩好戏,一文钱一场!”
她装得有模有样,嗓门清脆。
过往的行人被她这一嗓子吸引,渐渐围了过来,有的掏出铜板扔进她手里拿的小碗,有的干脆蹲下看热闹。
靳长安手底下没停,竹竿翻飞,小人影子在幕布上打得热火朝天。
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戏文,眼角却时不时扫向酱肉铺和酒肆,观察着两边的动静。
余秋月一边收钱一边吆喝,偶尔还拿块破布假装擦汗,装出一副辛苦干活的模样,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靳长安和余秋月在酱肉铺和酒肆中间摆摊观察了足有一两个时辰,手里的竹竿都拨得有些发酸,可两家店铺始终没啥异样。
眼看着天色不早,他叹了口气,心想今晚怕是白忙活了,正准备收摊回去,明天再去那家绣铺碰碰运气。
可就在他起身收拾木框时,眼角余光瞥到酱肉铺门口闪过一个人影,他嘴里轻轻“咦”了一声,目光立刻锁了过去。
那人身形中等,穿着一件灰扑扑的短褂,头上裹着块破布巾,走路却有些一瘸一拐,右腿像是受过伤,每迈一步都微微拖着点。
他拎着一块酱肉,慢吞吞地从张氏酱肉铺里走了出来,低着头拐进街角消失不见。
靳长安眯起眼,脑子里飞快转开了。
不久前,他明明看到这个瘸子进了陈氏老窖喝酒,之后就没见出来。
可现在,这家伙竟然从旁边的酱肉铺走了出来?
这俩店中间隔着好几丈远,压根没连着啊!要不是这瘸子走路一瘸一拐的独特模样,他还真没留意到。
“这两家店……通着?”靳长安低声嘀咕,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悄悄用以炁传音对夜红缨道:“红缨,我发现不对劲。刚有个瘸子从酒肆进去,又从酱肉铺出来,这俩地方八成有猫腻。”
夜红缨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她本来还觉得靳长安今晚是浪费时间,刚才甚至传音嘲笑过他:“就凭客栈里那破酒瓶子、布片和酱肉纸就想查线索?你这是做啥美梦呢?”
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心里一咯噔,暗道这小子还真看出点门道了?
她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眼花,传音道:“你确定没看错?那我待会儿收摊后进去瞅一眼。”
靳长安没吭声,继续拨弄竹竿演了几段戏,眼睛却时不时扫向两家店铺。
没多久,酱肉铺的掌柜开始收摊,把几块没卖完的肉挂回架子上;酒肆那边也陆陆续续送走最后几个醉汉,伙计端着空酒坛回了店里。
见时机差不多了,他低声道:“丫头,收摊。”
围观的客人见戏散场,三三两两散去。
余秋月捧着一小袋叮当作响的铜板跑过来,递给靳长安,问:“哥,有发现吗?”
靳长安接过铜板,点点头:“看出点端倪,待会儿我走近点再看。你去买几个包子烧饼,咱俩先填填肚子。”
余秋月应了一声,跑去街角买了四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和两个焦黄的烧饼回来。靳长安拉着板车挪到陈氏老窖门口,往车上一靠,撕开包子咬了一口,余秋月也坐在旁边啃着烧饼。
两家店铺已经彻底打烊,门口上了厚实的木板,街上只剩几盏昏黄的灯笼晃晃悠悠。
“哥,你在这儿等啥?”余秋月咽下一口烧饼,抬头看了眼酒肆紧闭的门板,疑惑道,“这都关门了,哪还会有人出来?”
靳长安嚼着包子,随口敷衍:“等一等,看看有没有啥动静。”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给夜红缨打掩护。
夜红缨悄无声息地从戒指里飘了出来,身形一闪,穿过酒肆的木板门钻了进去。靳长安假装靠着板车闭目养神,耳朵却竖着,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没等多久,夜红缨就从店铺里飘了出来,传音道:“有发现。地下酒窖里有机关,我刚亲眼看到掌柜的掀开一块地板,弄了个暗扣,下面露出条密道。他进去后我就出来了,没跟下去。”
靳长安一听,眼睛刷地亮了,精神头立马就上来了。
他压低声音回道:“密道?好家伙,果然有鬼!先回客栈,等晚上夜深了,我再过来探探!”
夜红缨“嗯”了一声,飘回戒指。她现在是灵体状态,虽然能穿墙入室,但不也想涉险跟进密道。
她只想稳稳当当跟着靳长安,等他回四象教把大局搅乱,可不想自己冒险。她心想,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随手一查还真撞上了线索。
靳长安拍拍手,把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里,起身道:“丫头,走,回客栈。”
余秋月不明所以,捧着半块烧饼跟在他身后,嘀咕道:“哥,你到底看出啥了?”
“回去再说。”靳长安拉起板车,哼着小调往回走,脑子里却已经在盘算晚上的行动。
陈氏老窖和张氏酱肉铺连着密道,那络腮胡子八成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这条密道下面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