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矿车里的“人”
煤墙坍塌的烟尘散去后,崔见岳的矿灯照在那七套鼓胀的矿工服上。
衣服是湿的。
不是水,是某种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从袖口和裤管缓慢渗出,在地面汇聚成细小的溪流。江见微蹲下身,用镊子夹起一片从衣领掉落的碎屑——是已经氧化的人体皮肤,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
“这些衣服……”她的声音有些抖,“不是空的。”
崔见岳的怀表突然疯狂震动。他低头看去,表盘上的山脉纹路正在融化,变成一行模糊的字迹:
“不要背对矿车。”
他猛地转身。
原本静止的矿工服,此刻全部“站”了起来。袖管和裤腿诡异地鼓动着,仿佛有无形的躯体正在填充它们。最前排的那件缓缓抬起“手”,指向崔见岳的胸口——
他的锁骨下方,山形纹路突然灼烧般剧痛。
第二幕 地下的歌声
钟伯的面具不知何时戴在了脸上。
老人佝偻的背挺直了,傩戏腔调从面具下溢出,唱的却是完全陌生的词:
“七山倒悬骨作阶,饿鬼爬出讨血债——”
矿洞深处传来回应。
是铁锹铲土的声音,夹杂着低沉的、许多人同时哼唱的调子。崔见岳的矿灯照向声源,光束尽头,一个直径两米的垂直矿洞赫然出现,洞壁布满抓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试图从下面爬上来。
江见微的护理手册掉在地上。
“这不可能……”她盯着洞口的标记,“这是‘饿鬼矿坑’的旧通风井,十年前就被水泥封死了。”
但现在,水泥层碎成了渣。
崔见岳捡起一块碎片,指腹蹭到某种黏液。他闻了闻——是尸碱土和赤铁矿浆的混合物,与殡仪馆女尸身上的成分完全一致。
洞里的哼唱声突然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指甲抠挖岩壁的声响。
“喀嚓……喀嚓……”
由远及近。
第三幕 第一具“矿工”
崔见岳做了件疯狂的事。
他把矿灯挂在勘探绳上,缓缓垂入矿洞。灯光下坠三十米后,照见了一具“尸体”。
——如果那还能称为尸体的话。
它像蜘蛛一样倒贴在井壁上,头颅180度扭转,腐烂的脸上凝固着极度惊恐的表情。最骇人的是它的手:十指指甲全部脱落,指骨前端磨成尖锥状,显然死前曾疯狂抓挠过什么。
它的工作服胸口别着蚀学会铜牌,编号VII。
“是第七个。”江见微声音发紧,“三十年前的矿难报告里,第七个失踪者叫赵大川,是……”
“蔺世川的弟弟。”钟伯突然摘下面具,露出布满老年斑的脸,“当年往矿坑里填尸镇邪的,就是他亲哥。”
矿洞深处传来“哗啦”一声响。
崔见岳的矿灯照见了更多“东西”——
井壁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人”。
它们全部头朝下,手脚反关节扣住岩石,腐烂的嘴唇同步开合,像是在重复同一句话。
崔见岳的怀表玻璃“啪”地炸裂。
他终于听清了那些话:
“崔……见……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