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书原名《冰爱十年》,写于2008年春,至2009年春。分上、下两部。
作者梅野。
上部为";糖海前传";。
下部为";糖海拂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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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北京】
中国有两大最举足轻重的城市,一南一北,南为上海、北为北京。而北京是一国之都,欲望、繁华之中似乎又不失传统、人文的气息。毕竟相较于上海,这里,一街一景、胡同大院、满清皇家园林遗迹还是凝聚了千年文化沧桑,耐看,也有沧桑感。
大学毕业之后决定来北京,心底里是被传统文化的魅力所吸引。其他的城市,虽然繁华,但终归缺了人文气息。明清朝代虽然销声匿迹、如滚滚东逝水,北京却是与现代社会渊源最近、记录历史风云最完整、最能让热衷文学者、历史学者魂萦梦牵的城市。
一部《故宫》就令人百看不厌,皇家故事演绎千遍,依然让人身临其境、热血沸腾。尤其是对我这样热衷历史的人来说,其饱满的文化底蕴着实耐人寻味。
虽然学经济出身,但骨子里不放弃对文学的热爱。这种热爱,也包括了对现实生活有目的的选择。毕业前摩拳擦掌,对即将能大展伸手跃跃欲试,出笼心态如久饿之虎,过五关、斩六将,手段权谋无所不用其极,最终能到达我梦想到达的城市。其中坎坷,之后便叙。
我,廖嫋,同事密友间昵称,又叫冰然。
24岁,刚刚跳槽至着名跨国公司金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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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2000年来北京后,曾就职于普通金融企业同为达3年之久。自己美其名曰‘按兵不动、专职蛰伏’,2个月前,被同事童欣拉下水。
“廖嫋,这年头还考验企业忠诚度?你脑子秀逗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到我们那儿都是经理了,你还在那边混成光杆司令一个?”
“小生不才,无德无能,就这样吧,挺好。”
我一边接着手机,一边警惕地四顾左右。同为职场规则苛刻,上班时间不能打手机、聊私事。
“我看不过去,你知不知道那个老处女主管,都要跳了?你还能呆得下去?”
这我倒是没想到。她说的老处女,其人性格诡异,气质超群,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刻板形象:不戴黑边眼镜,不穿黑色西装,穿着时尚,打扮新潮,周一至周五全面宝姿、Fornari、Etam品牌,外表上轻描淡写的雅致化妆看去,绝对不会让人联想为老处女,就是行事阴险,强迫员工加班,任何工作业绩、报表通通让手下搞定,她上报时还不忘踩你——说你此处彼处处理欠妥云云。
“真的假的?”
“我还骗你?她要去全通,那边人力资源部的人是我高中同学,听说,新的身价不菲。”
“哦,那是当然。”
她是那种把事业视为生命的人,有家不归,不结婚,没孩子,没男朋友,她不嫁给工作,还能嫁给谁?
“机会难得,金盛刚刚入住金融街,正在抓紧时间招人。今天刚刚正式发布招聘公告,我刚刚知道,第一个通知你,赶紧决定!”
此刻,那老处女正打开办公室门,骇人的目光从远处的写字间直射过来:
“廖嫋,请来一下。”
“不说了,下班约你,bYE !”
我匆匆挂了电话,将手机扔进书桌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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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生涯简直就是连轴转,公司制度让你任何时间都不可能留给自己。数不清的报表、处理不完的邮件、文件,接不完的电话,身子骨差点的女孩子,我认为根本就不适合在公司做,肯定会得发烧、感冒、免疫力下降的职场综合症。
一进老处的办公室我就犯憷。
她向来找我,无非是两件事。
一是我负责的部门业务品质报告,二是我主制的财务报表。同为主要从事空运、海运货物代理及仓储配送业,而我所在的运营部主要负责公司明细帐的管理、处理涉税问题、控制应收应付帐的监督。
其实说实话,我认为我大学学经济是个错误。因为数学极差,我渐渐发现:凡是所有和经济沾边的专业都要求极强的数学能力。
企业管理专业,最终的目标是mbA,会计专业,最终极的目标是cpA(注会),保险行业顶级英豪是FIA(保险精算师),所有专业的高峰精英的事业顶峰,全部是我穷其一生都望尘莫及的典范。
故而我学艺不精,但现在感喟已经晚了,因为“女怕入错行”,我现在职场平庸、受人驱使,真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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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肖洁向来说话利落、指令简单。
我在她对面的皮质椅上坐下,观察她还算和颜悦色的神情,心下稍安。
“4月份的报告我看了,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发展部的老总对这个报告很重视,要求我们把它变成制式化的一项工作。”
这报告本身的创意来自已跳槽走了上任主管,她接手后为了让这报告令人刮目相看,煞费心机。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运营部只要一给数据之后的3天,我和她加班加点到深夜,为了一处数据的结论争论得不可开交、各不相让。有时,职场出人头地会很辛苦的,我尊重她,也知道她这付出背后的无奈,所以很配合。
这个女人,脾气古怪,时而将你当成密友推心置腹,时而又拒你千里,让你知道她的职位高不可攀。从管理角度讲,和职员要既能打成一片,又要适当保持距离,维持Leader的孤绝独立。女强人人前强,人后不被人知的无奈和孤单,我思维敏感,不难体会。
故而,也一直对她颐指气使的态度还算容忍,也许是因为本身没有社会背景,又是北漂身份,故而对任何工作,都抱了全心全意投入付出的态度。不像北京本土的孩子,人缘广、信息多,跳槽率极高。
我点头,表示我认同她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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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露出微笑,向我眼神示意让我靠近。
“冰然,我打算去全通了。”
其实我刚才已经知道,但哪敢让她察觉?于是‘哦’了一声,同时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
“累了,什么事做得太熟、成为习惯了,就少了热情,”
她嘴角撇成完美的弧线,“一直很想跟你聊聊,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你在同为这么多年,照你的见解和风格,对工作的看法本是与众不同的,可你居然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我淡淡地问。
“比如,想晋升职位什么的?”
哦,这个。
因为有自知之明,所以不敢高攀。成天同数字打交道勉为其难,偏偏上天惩罚我,要我做这般苦差事。大学里所有经济专业挑了一个和数学最不沾边的,没想到找工作误打误撞,还是要和税收、会计打交道,满脑子都是金融条例、资金账目,生生将人文的大脑变成了数据库,真是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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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做得辛苦,而且又丝毫体会不到快乐。薪水平庸,看似符合白领标准,除去房租、吃喝玩乐,并无多少结余。在大公司做职员,又要维持自身门面。衣装再不追求时尚,也要高价的职场品牌。渐渐地,有了麻木,发现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不过真的是那么回事儿。
晋升?挑战太大,如果是报社从普通编辑晋到主编,我可能还有点兴趣,要是在同为就算了,任何职位都做得太不自由。普通职员尚且疲于奔命,若是中下层主管,岂不是要把命断送?况且,榜样的力量无穷大,看见她老处的现状,我就心悸。
宁肯少挣点,少点压力,也好过天天月月年年葬送青春。
看着她那么期待的眼,我倒是洞察了点端倪,她要走,是打算把这担子卸给我?
见我不说话,她倒是认真起来,“我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同时也向总经理室推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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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忽然神色大动,“你,真的?”
“怎么,看上去不大高兴啊?”她不解地笑。
“啊,”我觉得有些不妥,升职是好事啊,她推荐我也是好意,我怎么反倒不领情呢,于是笑着解释“不是。”
她神色缓和,“这里元老就是你,进公司最早、最有能力的人,也是你。听说我来之前,就有人推荐你当主管,可你居然放弃。现在我主动离职,毕竟同为待我不错,我总得为它着想。”
她是为它着想了,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如鲠在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