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陀说:我们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暂,看着众生的生死就像看着舞步,生命时光就像空中闪电,就像急流冲下山脊,匆匆滑逝。
今天,再次默念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感觉到了一些无奈和残酷。
我要认清现实:在荒凉的戈壁刚刚上演了一场悲剧,所有的血与泪、罪与罚,将枯萎荆棘上孕育出的绝妙花蕾击打得粉碎,在干涸的空气中,碎裂的花瓣如烤焦的木柴,失去了原本的色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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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他的手缓缓地环围上我纤弱的腰,热烈的气息轻柔地传来,在我的耳间发际上忘情地流连。
“然然,对不起,我想道歉……”
“但这一刻纵然心如刀割,把自己杀了,也不能替你痛,替你伤心。”
畏惧夕阳光线的力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亦闭上眼睛,如同关上了那扇脆弱的心门。逼自己真实的、臣服在深情里的灵魂出窍,展现一个绝情的自己。
“既然如此,那你就什么都不做,”
我的语气淡得虚无缥缈,轻的如同手握云烟,
“那就放手吧……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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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遮挡眼界的双手,柔弱的目光里满是拒绝的坚强。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而不是所有缘分都是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代表着拥有,而拥有一个人就要好好去爱她……”
“然然!——”
他愕然地心痛,声音掺杂了苦涩的味道,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我,如同这段日子太乙真人用莲藕段拼成的,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哪吒。
“世上没什么东西可以永恒,如果不幸福、不快乐,那就放弃吧……”
我咽下心口涌起的、寒凉的苦涩,清醒的口气里带着冷酷的固执,“若还舍不得、放不下,那就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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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里含着千万种难言的苦,颤抖了唇,仿佛是哀求。
“你知不知道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说的每一个字,其实都在我的心上用刀一刀一刀地割……”
“我让你受那样的苦,在你面前死一万次,我眉都不眨一下……
可我承受不了你刚才那冰冷、残忍语气里的哪怕一个字……”
他急促地想要证明什么,搂住了我的肩,盯着我闭着拒绝看他的双眼。
“然然,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所做的一切报应在你身上……你可以选择除此之外的任何方式惩罚我……
我什么都不怨,任你处置……
只是你刚才说的这一切,太让我没有心理准备……也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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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夜晚所有的恐惧,你难道还要让我再重新经历一次……
如果能预见到你今天好好活着,我宁愿和那天一样,再去体验绝望心痛……
我可以为你承担任何身体的、灵魂的痛苦……
但你不能说刚才那些话这么认真……”
“这些你沉默的日子,我想了好多……
想了我这一生,究竟做了什么?做得对?做得错?
我最后的结论是:以后好好地陪着你,做一个好人,跟过去的一切划出鸿沟……”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一开口,仿佛又重新推我到黑暗中……阳光远离我,温情不再温暖我,蔓延着的苦难没有尽头……
那并不是我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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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好痛,痛得仿佛又被推进手术室,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开膛破肚,而那手术刀,不经意地划过刚刚缝合的心上伤口。
我绝望地倚着门框,含泪的眼望着他。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娇妻美妾成群?富贵权利满手?”
他怔怔地看着我,一瞬间深深地将我笼入怀中,声音带着些脆弱的呜咽。
“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
马萨的事情是个意外,真的是个意外……”
他已经不知该如何解释了,语气显得有些慌乱。
“我想你想得太久了……我真的……真的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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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爱,为什么会跟她生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介意这个!我太介意这个!
最后全面的妇科检查,没有男人在场。我带着忐忑的恐惧问医生,“我还会有孩子吗?”
医生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敌不过我脆弱的绝望。她那么认真、肯定地对着我的眼睛,摇了好几下头。
我怔怔地躺回病床,这结果不像从前。它出现在我重生的绝望里,它告诉我——
我活了,但我的孩子永远永远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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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生命中不可扭转的败局。若我一直过得平安快乐,也许这打击也没什么,但是在我被全面重塑的时刻,这是雪上加霜的噩耗。
在那一个夜晚,我心痛地辗转难眠。我哭了几乎一整夜,为着这世上再无人可以跟我有血缘。
以前,我寄希望于这件事只是‘可能’,但现在,我对希望彻底死心。
但是,有一个女人可以跟我最爱的男人有孩子。
她可以让那孩子叫她母亲,而这个男人,却告诉我他并不爱那孩子的母亲……
天啊,南正安!究竟你有多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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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仿佛有好多话,但是我太虚弱了、我太疲惫了,长时间地卧床,让我的筋骨在站立时酸痛不已,那纤弱的脚支撑不了已轻如鸿毛的体重。
我愣愣地张着嘴,想喊得大声,但是我没有底气。
最终,我憋出了一个欲笑似哭的笑容,嘴角满溢着诡异的意味,沉默了……
无力地倒在他怀里,脑中闪过了一句诗:
偶然相逢 偶然相识 聚散入梦
情因梦生 亦因梦灭 梦又如何?
何必多情 何必痴情
花若多情 必早凋零 人若多情 身心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