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把生锈的刀,割开西伯利亚的雪幕。
路明非的指尖触到冰棺边缘时,霜花突然活了过来——它们顺着他的手腕爬上胳膊,凝成细小的青铜鳞片。棺中的诺诺睫毛颤动,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晕染出一行模糊的龙文:**“不要相信你看见的黎明”**。
远处传来履带碾雪的轰鸣。
三架雪地装甲车撕开暴风雪,车顶的探照灯将实验室废墟照得惨白。路明非抱起诺诺翻滚到冰棺后方,子弹擦过他的耳际,将冻结的基因图谱击成碎片。
“他们不是清道夫……”诺诺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冰封二十年的沙哑,“是‘园丁’……来收割果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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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甲车的舱门弹开,跳下六名穿白色防寒服的士兵。
他们的防毒面具不是现代款式,而是苏联时代的Gp-5型号,滤罐上刻着双头鹰徽章。为首者举起改装过的德拉贡诺夫狙击枪,枪管却连接着青铜色的输液管,末端刺入他的颈动脉——暗红的液体在管中逆流,像是有人正从士兵体内抽取生命。
“交出母体。”士兵的俄语混着机械摩擦声,“逆命之种需要新鲜的土壤。”
路明非的脊柱突然刺痛。怀中的诺诺体温骤降,她的红发褪成雪白,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青铜根系——那些根系正贪婪地吸收她的热量,向着路明非的胸口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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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的黄金瞳在雪地尽头亮起。
村雨刺穿装甲车的油箱,夏弥的骨灰混入喷溅的燃油,在空中燃起苍白的火墙。凯撒的机械右臂从雪堆中暴起,狄克推多斩断最近的青铜输液管——银白液体与暗红血液混合的瞬间,士兵的防毒面具突然炸裂,露出下方腐烂的龙类面孔。
“他们不是人类!”诺诺的指甲掐入路明非的胳膊,“是初代实验体……被逆命之种吃空的躯壳!”
路明非的熔金左眼突然过载。视野中,士兵的胸腔内没有心脏,只有跳动的青铜树苗,根系刺穿肋骨扎入雪地。当他的疤痕藤蔓刺入最近士兵的咽喉时,吸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孢子——每一粒都在雪地上疯长成藤蔓,顶端绽开人脸状的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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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诺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
她的锁骨下方嵌着枚青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1991年的日期。当指针逆跳至零点时,整片雪原突然坍缩,露出下方巨大的地下设施——成排的铅棺浸泡在绿色防腐液中,每具棺内都躺着穿苏联军装的尸体,他们的腹腔被剖开,塞满正在发芽的青铜种子。
“这才是真正的母床……”诺诺的瞳孔映出铅棺上的编号,“KGb-777……他们用克格勃特工的尸体培养逆命之种……”
路明非的牙龈渗出铁锈味。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防腐液中扭曲——不是人类,而是长满青铜鳞片的怪物,怀中抱着的诺诺正在蜕皮,苍白的皮肤下露出零号的机械骨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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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冲击波掀翻铅棺群。
凯撒的银白断刃刺入中央反应堆,铀燃料棒的蓝光将地下设施照成鬼域。楚子航的黄金瞳在辐射中燃烧,村雨刀身爬满夏弥的骨灰纹路:“带她走……这里要塌了!”
路明非拽着诺诺跃上通风井。攀爬中,她的皮肤片片剥落,露出下方青铜色的神经索——那些索状物突然缠住路明非的脖颈,将他的意识拖入记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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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的圣诞夜在眼前重现。
零号抱着啼哭的婴儿穿过实验室长廊,身后是熊熊燃烧的档案室。当她把婴儿塞进通风管时,路明非看清了襁褓内的脸——不是自己,而是长着龙类竖瞳的怪物。
“你才是母体……”诺诺的声音从记忆裂缝渗出,“零号用你的基因污染了所有实验体……包括我。”
通风井突然扭曲成青铜树。路明非在树冠处看见终极真相——东京塔尖的奶嘴不是钥匙,而是抑制器;所有轮回不是修正程序,而是为了压制他体内真正的逆命之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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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突然塌陷。
路明非抱着诺诺的残躯坠入雪原裂缝,下方是沸腾的岩浆湖。青铜树根从岩壁暴长,缠住他们的腰肢拖向湖心岛——那里矗立着真正的源初之种,一颗由克格勃徽章与龙类骸骨熔铸的巨卵。
诺诺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路明非的脊柱裂痕:“现在……释放祂……”
岩浆湖突然凝固。路明非的熔金左眼炸成碎片,视野被染成血红。他看见自己站在1991年的实验室门口,怀中抱着啼哭的诺诺原型体,零号的机械残躯倒在血泊中,嘴角挂着解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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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的黎明终于降临。
路明非在东京涩谷的街头惊醒,怀中空空如也。广告屏播放着新闻: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层发现苏联秘密实验室,所有档案均被焚毁。街角的女仆咖啡厅里,红发女孩正擦拭玻璃杯,脖颈后的基因编码在霓虹中一闪而逝。
楚子航的村雨插在柏青哥店的招牌上,刀尖钉着半枚青铜奶嘴。凯撒的机械义眼卡在自动售货机里,虹膜纹路裂变成辐射符号。而他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生锈的克格勃徽章——背面刻着编号**“KGb-000”**,边缘沾着1991年的血渍。
路明非走进地铁站时,末班车正驶入隧道。车窗倒影中,十五岁的诺诺原型体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种子,朝他露出零号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