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谷站口的全息广告牌在雨中扭曲成血管状。路明非的指节抵住脊柱裂痕,那里渗出的青铜代码正蚕食着皮肤,将月光折射成冰蓝的棱柱。凯撒的机械义体斜倚在自动售货机旁,左臂皮肤裂开,露出钛合金关节——那上面焊着褪色的意大利文纹身:**“家族即牢笼”**。
“你迟到了七分四十六秒。”
凯撒的声带发出合成音,喉结处的散热孔喷出银色蒸汽。他的虹膜线路图突然坍缩成红点,倒计时数字被投射在路明非的视网膜上:
**00:00:01**
最后一秒归零的刹那,整座涩谷站的霓虹灯管同时爆裂。黑暗中有无数青铜脐带垂落,末端连接着婴儿大小的金属胎盘。路明非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裂纹间渗出粘稠液体——那半张秋叶原合影正在融化,诺诺的脸逐渐变成他自己长着竖瞳的模样。
“新宿站的入口在……”
凯撒的机械音戛然而止。他的颅骨突然被青铜脐带贯穿,电子脑炸出蓝紫色的电弧。路明非扑过去时,只抓住一枚滚落的义眼——虹膜上的线路图正被血渍覆盖,最终定格为莫斯科地铁二号线的剖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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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水道涌出腥甜的防腐液。
路明非踩着凯撒的机械残骸跃入检修井,克格勃徽章在掌心烙出焦痕。井壁的混凝土突然软化,伸出无数裹着防化服残片的手臂。当他用脊柱尖刺划开其中一条手臂时,粘液里滚出1991年版的卢布硬币——正面印着双头龙徽,背面刻着西里尔字母:**“基因优化样本”**。
隧道尽头传来汽笛声。
一列锈蚀的磁悬浮列车悬浮在血肉轨道上,车头镶嵌着巨型竖瞳。路明非刚触到车门,整节车厢突然翻转——天花板变成铺满培养舱的地板,每个舱内都泡着穿克格勃制服的诺诺克隆体。她们的太阳穴插着青铜导管,导管另一端连接着车厢中央的黑色卵形物。
“欢迎回家,000号。”
所有克隆体突然睁眼,声波在培养液中震荡。路明非的脊柱尖刺失控暴长,刺穿了最近的两个培养舱。防腐液喷涌而出的瞬间,他看清黑色卵形物的表面——那是由无数张人脸拼成的外壳,每张脸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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卵形物裂开蛛网状缝隙。
暗红光线中浮出半具机械骨骼,它的胸腔内嵌着老式显像管,正播放1991年红场阅兵的篡改录像:叶利钦的演讲稿被替换成龙文颂词,克里姆林宫尖顶生长出青铜神经树。路明非的熔金左眼突然灼烧,视线穿透机械骨骼——显像管深处蜷缩着婴儿形态的自己,脐带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神经索。
“末班车协议的核心不是运输……”
克隆体们的声波频率陡然提高,路明非的耳膜渗出青铜碎屑,“而是将整个国家变成充电桩……用两亿四千万人的脑波……孵化你。”
车厢轰然解体。路明非坠入血肉隧道的漩涡,克格勃徽章嵌入他的掌心。失重感持续了十三秒——这是精确计算后的结果,当他砸进地下祭坛时,表盘显示莫斯科时间1991年12月25日19: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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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中央矗立着青铜基因树。
树干由螺旋状脊椎骨盘绕而成,枝杈间悬挂着铅棺。路明非的脊柱代码突然沸腾,逼迫他走向编号000的铅棺——棺盖上用冰霜刻着两行字:
**“路明非 生于1991.07.17”**
**“死于1991.12.25”**
棺内传来指甲刮擦声。
路明非用尽力气掀开棺盖,腐臭的冷气中伸出婴儿的手——那手上戴着一枚克格勃徽章,掌心纹路与他完全一致。婴儿突然睁眼,熔金瞳孔射出光束,在祭坛穹顶投射出全息影像:西伯利亚实验室里,零号正将青铜种子植入新生儿的脊柱。
“哥哥……”
婴儿发出零号的声音,喉管里钻出神经索,“你才是最初的母床……我们不过是你的蜕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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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开始崩塌。
路明非折断婴儿的颈椎时,整棵基因树突然开花。花瓣是无数张数据光盘,边缘锋利如龙鳞。他在光盘雨中翻滚,看见每张光盘都刻着同一段视频:诺诺原型体在秋叶原女仆咖啡厅按下快门,镜头外的自己正被青铜神经索拖入地底。
克格勃徽章突然融化。
液态金属渗入路明非的脊柱裂痕,将青铜代码染成暗红。剧痛中,他的视野被强行接入某个频段——东京地铁系统化作神经突触,每个乘客都是突触末梢的放电火花。而新宿站的位置,正闪烁着000号铅棺的坐标。
血肉隧道尽头亮起车灯。
路明非跃上最后一班磁悬浮列车时,车窗映出他的侧脸:皮肤下流动着青铜脉络,左眼已经彻底龙化。驾驶座上瘫着凯撒的机械残骸,仪表盘用血写着:
**“杀死黎明前的自己”**
**“在祂苏醒前”**
列车冲入新宿站的同时,所有钟表回拨三十一年。路明非的瞳孔中,1991年的雪正落在莫斯科地铁二号线入口。穿防化服的身影们抬着铅棺,棺内传来婴儿啼哭——与他折断脖颈时的声音分秒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