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陵兰海沟的深渊泛起磷火微光,路明非的深潜器仪表盘突然显示公元1024年的日期。舷窗外漂浮的并非深海生物,而是三百具穿宋朝服饰的尸骸,他们的襕袍上绣着青铜罗盘纹样,手中攥紧的罗经盘正指向海床裂缝中的青铜巨门。
";门扉每千年开启七秒。";
耳机里响起陌生的粤语女声,路明非回头看见操作舱内多出个穿鹤氅的少女。她手中的星图仪泛着幽蓝冷光,鬓角垂落的珍珠流苏竟由微型白矮星碎屑串成。深潜器突然九十度垂直下潜,尸骸群的眼窝集体亮起黄金瞳,在舷窗上投射出《武经总要》记载的";龙脉堪舆图";。
少女的袖中滑出半枚虎符,青铜锈迹突然活化如蚁群:";靖康元年,司天监用三万六千名混血种血祭,才将这扇门推回黄泉。";她的指尖划过路明非后颈,被菌株侵蚀的皮肤下浮现出大观年间的刺青敕令——**";永镇归墟";**。
海床裂缝中迸发创世级强光,深潜器在量子湍流中解体。路明非坠落时看见青铜门楣的饕餮纹正在重组,每个棱角都精确对应他人生的重要时刻:卡塞尔学院入学日、三峡水底的折刀、东京湾抱紧冰棺的雨夜。少女的鹤氅在辐射中碳化,露出后背的星宿图——紫微垣位置嵌着绘梨衣的冷冻胚胎编号。
";错误!熵值突破临界!";
三百具宋朝尸骸突然合唱《渔家傲》,音波将海水震荡成液态时间。路明非的量子身躯开始逆生长,右手退化成网吧少年的细瘦手指,左手却龙化为青铜利爪。少女的星图仪突然爆裂,飞溅的陨铁碎片在空中拼出大宋司天监的绝密档案:混血种真正的使命,是将失控的文明进程推回熵寂之门。
门缝中渗出沥青状物质,接触到的深海鱼类瞬间量子化。少女扯断珍珠流苏,白矮星碎屑在掌心熔成钥匙:";岳武穆背上刺的不是精忠报国,是封印此门的炼金矩阵!";
路明非的瞳孔分裂成十二重,每层虹膜都映照着不同结局:在门扉洞开的时空,绘梨衣正在便利店擦拭沾血的便签;在门扉永闭的世界,楚子航母亲举着的碎花伞飘向深空。当钥匙插入锁孔时,海沟突然播放靖康二年的记忆残片——金兵铁蹄下的汴京城头,司天监术士们正将自己的混血种同袍推入熔炉,浇筑镇守门扉的十二金人。
少女的鹤氅完全碳化,她脊椎处延伸出的青铜神经索突然接入路明非的后脑。海量数据流瞬间涌入: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1347年黑死病肆虐、1945年广岛核爆...所有文明灾难都是熵寂之门即将开启的征兆。
";看见门后的光了吗?";少女的声带开始量子化,";那是所有可能性湮灭后的绝对秩序...";
路明非的左手突然暴长,青铜利爪贯穿少女胸腔。爆出的不是脏器,而是浸泡在汞溶液中的《清明上河图》残卷——虹桥下的舟楫间,戴斗笠的绘梨衣正在朝他微笑挥手。
熵寂之门在此刻轰然开启,绝对秩序的光瀑吞没整个海沟。路明非在存在消融的刹那,看见1998年便利店的监控画面:自己刚拿起货架上的草莓牛奶,阴影中的观测者正将青铜罗盘调慢三分钟。货架后偷放鲷鱼烧的绘梨衣踮起脚尖,这个未被任何时间线记录的瞬间,在熵寂洪流中化作斩断因果的利刃。
当门扉重新闭合时,格陵兰海沟的尸骸集体化作星尘。深潜器的残骸上,半枚虎符突然发芽,嫩叶脉络正是大观年间刺青敕令的反写——**";归墟可渡";**。便利店冰柜的霜花上,1998年的路明非打了个喷嚏,浑然不知某盒草莓牛奶的保质期延长了三个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