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的钟楼在月光中坍缩成沙。
路明非站在喷泉池边缘,掌心接住坠落的青铜颗粒,每一粒都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重组成记忆残片:零号将胚胎埋入地脉时颤抖的手指、楚子航父亲斩断青铜脐带时崩裂的虎口、凯撒的机械右臂从母体剥离时喷溅的羊水……沙粒在指缝间尖叫,将他的虹膜灼出焦黑的裂痕。
";你的眼睛在流血。";诺诺的声音从沙尘暴中滤出。她的红发裹满时之砂,像是锈蚀的铜丝,手中握着的不是猎刀,而是半截正在生长的青铜脊椎——分明是路明非在网吧被抽离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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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砂突然静止在空中。
楚子航的村雨刺穿沙幕,刀尖挑着一只机械飞蛾的残翅。飞蛾复眼中浮动着倒计时,与零号怀表的滴答声共振。凯撒的断肢从地底伸出,银白液体在沙地上拼出残缺的星图:";地脉下面是时之隙缝……黑王在那里藏了……";
话音未断,喷泉池突然化作漩涡。路明非的疤痕藤蔓扎入地面,却在沙层下触到蠕动的血肉——整个学院的地基正在脉动,像是某种巨兽的横膈膜。当第一块地砖被掀飞时,露出下方暗红色的生物腔壁,表面布满跳动的青铜淋巴结。
";抓住我!";诺诺的青铜脊椎突然暴长,刺入路明非的肩胛骨。剧痛中,他看见沙尘暴里浮现湮灭之井的倒影:井底不是黑暗,而是卡在时间裂缝中的手术室,零号正将黑王胚胎缝入某个少女的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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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入时之隙缝的瞬间,重力变成绞肉机。
路明非的皮肤被撕开又愈合,熔金左眼烧穿维度薄膜,窥见无数平行世界的残影:楚子航在雨夜高架上杀死自己、凯撒的机械右臂扼住庞贝的喉咙、诺诺的红发在青铜子宫中褪成雪白……当他试图抓住最近的幻象时,时之砂突然凝聚成刀锋,斩断了他三根手指。
";别看。";诺诺的脊椎缠住他的手腕,断指处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银白的时之砂,";这些是黑王的记忆肿瘤。";
楚子航的黄金瞳突然在黑暗中炸亮。村雨斩开腔壁上的淋巴结,脓液喷溅处显露出胚胎室的真相——上千个玻璃培养舱悬挂在肉膜穹顶,每个舱内都沉睡着穿护士服的零号,她们的腹部隆起如山脉,脐带连接着中央的黑色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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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撒的机械残肢刺入黑色太阳。
银白液体与暗物质接触的刹那,时之隙缝开始呕吐。青铜淋巴结炸成血雾,肉膜穹顶垂下血管瀑布,诺诺的脊椎突然反向生长,将路明非拽向某个培养舱。舱内零号的瞳孔突然睁开,手术刀从掌心刺出,贯穿了路明非的熔金左眼。
";这是第七百八十二刀。";零号的声音从所有培养舱传来,";哥哥,你忘记我们约定过……";
剧痛让时之砂在血管中结晶。路明非的虹膜碎片溅在培养舱上,映出终极真相:每个零号的子宫里都蜷缩着微型路明非,他们的脊椎上刻着不同的轮回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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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子航的村雨在此刻崩解。
夏弥的骨灰从刀身涌出,裹住黑色太阳形成茧壳。凯撒的机械残肢突然活化,银白液体凝成柳叶刀,刺入路明非的后颈:";取出记忆芯片……才能……";
诺诺的红发突然燃尽。她的身体量子化成光索,缠住所有培养舱的脐带。当青铜脊椎从路明非体内抽离时,时之隙缝发出濒死的痉挛,湮灭之井的倒影开始吞噬现实。
路明非在维度撕裂中抓住最后一把时之砂。砂粒在手心重组成准考证,血色的";路明非";签名突然活化成衔尾蛇,咬住他的手腕开始新一轮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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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回现实时,卡塞尔学院的草坪正在开花。
每朵花蕊中都坐着微型零号,她们怀中的怀表滴答声汇成潮汐。楚子航的村雨插在花丛中,刀身爬满夏弥的骨灰纹路。凯撒的机械残肢挂在喷泉雕像上,银白液体正渗入大理石基座。
诺诺的残影在月光下闪烁:";下次轮回……从别相信我开始……";
路明非的虹膜深处,时之砂凝成第783枚齿轮。当他望向图书馆时,零号的白裙角正掠过窗棂,裙摆下伸出的青铜神经索刺穿了现实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