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站的电子钟定格在23:59。
路明非的龙化左眼灼穿站台表层的伪装——瓷砖下蠕动着青铜色的血肉,闸机口垂落的安检带实为搏动的脐带。当他跨过警戒线的瞬间,整座车站的承重柱突然扭曲成螺旋状脊椎骨,地砖缝隙渗出1991年的雪。
婴儿啼哭从四面八方涌来。
路明非的脊柱裂痕中钻出青铜藤蔓,末端分叉成探针刺入墙壁。墙皮剥落后露出冷冻舱的观察窗,每个舱内都蜷缩着穿防化服的婴儿,他们的后颈嵌着克格勃徽章形状的芯片。最深处舱体的玻璃突然炸裂,防腐液裹着碎冰喷溅——那具婴儿尸体没有脸,皮肤上浮动着他的掌纹。
“你终于来了。”
零号的声音从通风管道滴落。路明非抬头时,天花板的消防喷淋头突然喷射粘稠数据流,在空气中凝结成莫斯科地铁的立体投影。1991年12月25日的西伯利亚实验室里,他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零号正将青铜种子缝入婴儿的囟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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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突然实体化。
路明非被拽入时空乱流,摔在实验室的铅质地板上。真实感刺痛皮肤:零号的机械臂散发着低温液氮的白雾,手术刀切入婴儿颅骨的脆响与他的头痛共振。当他试图抓住零号时,手掌穿透了对方的身体——他只是这段记忆的幽灵。
“基因树需要根系……”
零号对着虚空呢喃,婴儿的啼哭逐渐龙化。路明非的视线被强行拉近,看见手术刀挑起的脑膜下布满青铜纹路——那是缩小版的东京地铁线路图,新宿站的坐标正在额叶区闪烁。
实验室灯光骤灭。
路明非在黑暗中撞上某种生物质感的墙壁,掌心黏着冰冷的粘液。备用电源启动的瞬间,他发现自己被包裹在巨型子宫般的腔体内,肉壁上嵌满监视器屏幕——每个屏幕都播放着他人生的重要节点:仕兰中学的天台、三峡水下的青铜城、北京地铁尼伯龙根……而所有画面中的他,后颈都多出一道若隐若现的芯片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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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宫腔体开始收缩。
路明非的龙化左眼过载,烧穿肉壁后坠入数据深渊。下坠途中,无数青铜神经索试图缠绕他,却被脊柱裂痕中暴长的尖刺绞碎。最终砸进的地方竟是秋叶原女仆咖啡厅,但所有顾客都长着诺诺克隆体的脸,她们的机械手指正将寿司上的鱼生替换成冷冻舱碎片。
“拍照留念吗?”
女仆装诺诺递来拍立得相机,镜头盖是一只竖瞳。路明非按下快门的刹那,相机吐出的相纸却是1991年的《真理报》头版——他的婴儿照占据整个版面,配图标题流淌着血渍:“国家基因工程首例成功案例诞生”。
咖啡厅的地板突然塌陷。
路明非坠入更底层的空间,这里堆满正在融化的铅棺。棺液蒸腾的雾气中浮现出凯撒的机械残骸,他的钛合金胸腔内插着半截列车时刻表,荧光箭头指向新宿站地下三十三层的未开放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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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井的钢丝绳是交错的神经索。
路明非割开手腕将龙血滴入控制面板,闸门在悲鸣中敞开。地下三十三层的景象让他的竖瞳收缩:足球场大小的空间内,矗立着由铅棺垒成的金字塔,每具棺盖都刻着相同的编号——**KGb-000**。金字塔顶端放置着玻璃培养舱,舱内悬浮着与他dNA完全匹配的胚胎,脐带连接着东京所有地铁线路的模拟沙盘。
“逆孵化的滋味如何?”
零号从金字塔阴影中走出,这次不再是投影。他的机械躯干布满冰霜,左胸腔内嵌着老式心电图仪,屏幕波动与路明非的心跳完全同步。随着零号抬手,所有铅棺同时开启,防腐液洪流中浮起无数具他的克隆体——从婴儿到老年,每个阶段的身体都保留着脊柱裂痕。
路明非的青铜藤蔓失控暴走。
尖刺贯穿克隆体时,海量记忆灌入他的颅骨:西伯利亚的暴风雪夜,零号抱着婴儿穿过激光栅栏;红场阅兵式上,克格勃特工将青铜种子射入群众后颈;切尔诺贝利的废墟中,巨型神经索正将辐射转化为生物电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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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塔顶端的培养舱突然破裂。
胚胎坠入防腐液池的瞬间,整个东京地铁系统发出哀鸣。路明非的脊柱完全龙化,黄金瞳照亮地下空间——所有克隆体的眼眶中升起微型竖瞳,组成环绕他的星图。零号的心电图仪开始报警,机械手指插入自己胸腔,扯出缠绕着神经索的芯片:“该结束了……哥哥……”
芯片插入金字塔基座的瞬间,路明非被拉入量子纠缠态。他的意识同时存在于所有时间线:1991年的实验室婴儿床、2015年的卡塞尔学院宿舍、此刻铅棺金字塔的顶端……无数个“他”同时握住克格勃徽章,刺入各自的心脏位置。
剧痛让现实维度坍缩。
路明非在虚无中下坠,直到听见水流声。睁开眼时,他泡在莫斯科地铁二号线的深井底部,手中攥着的不再是徽章,而是半片机械义眼的虹膜碎片——那上面映出的新宿站电子钟,正显示着新的倒计时:
**“31:23:59:59”**
黑暗深处传来钢轨震颤声。
末班车头的巨型竖瞳缓缓睁开,照亮隧道壁上的血字——那是所有克隆体用指甲刻下的同一句话:
**“杀死黎明前的自己,在祂成为太阳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