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墟裂隙渗出的寒气凝成霜镜,裹住青萝镇每寸砖瓦。林怀谨攥着海兽镜坠入地宫时,掌心镜纹突然灼烧——那是母亲用命换来的《焚镜咒》在示警。
\"林氏小儿...\"
地宫穹顶垂下万千镜丝,每根丝线上都串着个镜匠的头颅。怀谨的鹿皮靴踩碎满地镜茧,茧中迸出的镜蛉扑向海兽镜,却在触到镜钮时融成尸油。借着镜蛉燃起的青焰,他看见地宫深处矗立着九根镜柱,柱身上用金丝嵌着《璇玑镜谱》的残章。
\"这才是真正的悬镜堂。\"
父亲的声音从镜柱后传来。怀谨转身看见具浑身长满镜菇的活尸,尸身上的官服补子竟是两面会呼吸的阴阳镜。当活尸举起右手,怀谨的血液几乎冻结——那手掌心嵌着的高祖画像,正缓缓转过头颅露出镜煞本相。
活尸的左眼突然爆裂,涌出团青荧荧的镜火。火光中浮现出唐天宝七年的场景:林家高祖林崇晦正在熔炼一面人骨镜,镜模里封着的竟是当年镇镜塔的守塔道士。
\"以煞养镜,以镜饲煞...\"活尸的喉管里传出镜片摩擦声。地宫突然翻转,九根镜柱化作九条镜蛟扑来,每片镜鳞都映着林氏先祖的罪孽。
怀谨挥动海兽镜格挡,镜面触到镜蛟时突然浮现血字:\"毁目破障\"。他猛然想起《悬镜录》末页的残句,咬牙将镜面对准双眼——镜中映出的并非自己,而是个正在用冰锥刺目的盲眼镜匠。
剧痛炸裂的瞬间,怀谨的视野堕入绝对黑暗。但耳畔突然响起万千镜匠的诵经声,指尖触到的镜纹全部化作立体符咒。当第一条镜蛟咬来时,他竟能凭气流变化预判轨迹,海兽镜精准刺入镜蛟逆鳞。
镜蛟残骸落地即熔成镜浆。怀谨在黑暗中\"看\"到更恐怖的真相:整座地宫竟是镜煞的颅腔,那些镜柱是神经,镜茧是脑髓,而自己正站在镜煞的视丘之上。
活尸突然撕开胸腹,露出腔内旋转的镜涡。怀谨嗅到腐臭的镜锈味,那是二百年来被吞噬的镜匠怨气。当镜涡中伸出高祖林崇晦的镜骨手时,海兽镜突然挣脱掌控,镜背的嘲风兽纹睁开三目。
\"该清账了。\"
盲眼镜匠的残魂附体而来。怀谨感觉双手不受控制地结出《璇玑印》,手骨因承受不住古法镜诀而迸裂。地宫四壁的镜匠头颅同时诵咒,在绝对黑暗中构筑出立体的《镇镜塔虚影》。
镜涡突然逆旋。怀谨的七窍开始渗血,却清晰感知到镜煞命门所在——正是林家祠堂那面高祖铜镜的镜钮。当附体镜匠操控他咬断舌根喷出精血时,海兽镜终于化作流光刺破虚空...
镜煞的哀嚎震碎地宫。怀谨在魂飞魄散前\"看\"到:海兽镜钉入高祖铜镜的镜钮,七十二道镜匠残魂从镜框裂隙涌出,化作《璇玑锁》缠住镜煞本体。
黑暗突然褪去。怀谨复明的双眼映出惊悚画面——自己的虹膜已变成镜面,瞳孔处坐着个袖珍镜匠正在补镜。地宫坍塌处涌来腥臭镜潮,那些历代被吞噬的镜奴正在镜煞体内重生。
\"镜劫未尽...\"盲眼镜匠的叹息在颅腔回荡。怀谨抓起两块镜蛟碎片刺入双目,剧痛中再次激活《盲镜术》。当镜奴的利爪即将触及咽喉时,他忽然听见大姐在现世的呼喊——声波在镜墟与现世的夹缝中震出裂隙。
怀谨纵身跃入裂隙的刹那,地宫彻底坍缩成个镜点。他最后感知到的是翡翠簪刺入手心的刺痛,以及镜煞本体被《璇玑锁》拖入归墟的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