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弦的盲杖点在第七口竖棺上,杖头铜铃突然炸成碎片。老琴师凹陷的眼窝淌出两道血泪:\"陈少爷,棺里装的不是尸首,是戏。\"
陈元青用血玉镯撬开棺钉的刹那,腐臭的胭脂味混着血腥喷涌而出。棺内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八套戏服,每件都裹着具风干的鼠尸,鼠尾打着《长生殿》的戏词绳结。最底层的银红帔霞下,压着张泛黄的全家福——祖父穿着旦角戏装站在井边,脚边堆着七颗长满黑毛的头颅。
\"这井通着黄泉戏班,\"白三弦的盲杖突然指向东厢檐角,\"你听,那些被剜舌的角儿,正等着借你的嗓子开锣呢。\"
第一幕 血镯叩井
陈元青攥着血玉镯靠近古井时,青石井栏上的镇邪符无火自燃。井底传来咿呀戏腔,三十八盏河灯顺着血水浮上水面,每盏都贴着被撕下的人脸。他借着灯笼光窥见井壁刻满倒悬的骷髅,每个骷髅口中都叼着枚铜钱——正是骨灰匣里散落的那些崇祯年凶币。
\"别看灯芯!\"白三弦甩出三根琴弦缠住陈元青手腕。可惜迟了半步,最靠近井沿的河灯突然爆开,灯芯里蜷缩的婴儿干尸睁开空洞双眼,脐带如水袖般缠上陈元青的脚踝。
第二幕 箱中红颜
从井底打捞出的樟木戏箱淌着黑水,箱面刀痕交错成《牡丹亭》工尺谱。陈元青用戏刀挑开铜锁的瞬间,整座颐园的老鼠集体撞死在戏台柱下。箱内堆满民国旧物:
祖母的缠足绣鞋里塞着截炭化人舌
带弹孔的留声唱片纹路间嵌着碎骨
被血浸透的戏折子上,祖父的名字被反复划成\"凶\"字
最骇人的是箱底那面破碎的西洋镜。当陈元青试图拼合镜片时,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死状的红衣女子——或吊颈于戏台横梁,或溺毙在井底血水,或浑身扎满戏妆金簪。所有残影最终拼成个诡异的完整画面:镜中陈元青身着凤冠霞帔,正被三十八只青黑手臂缝入戏服。
第三幕 凶戏还魂
子时梆响时,血玉镯突然勒进陈元青腕骨。他踉跄着被无形力量拖向戏台,掌心被铜钱烙出焦黑的生辰八字。白三弦的胡琴在身后拉出《夜奔》曲牌,琴弦却接连崩断。
戏台上不知何时摆满条凳,每张凳面都汪着滩人血。陈元青惊恐地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开嗓唱《冥婚》,而台下坐着的纸人竟生出血肉——那些民国暴毙者的腐烂面孔从纸皮下鼓起,蛆虫混着血水从七窍涌出,随着唱词打起节拍。
\"接着唱!\"白三弦突然将桃木楔刺入陈元青后颈,\"它们在借你的阳寿化形!\"
第四幕 尸蜡秘辛
五更鸡鸣前,陈元青在戏箱夹层发现卷人皮。展开后赫然是颐园地宫的秘图,标注着七处埋尸地:
戏台柱础下埋着被生灌铜汁的武生
古井底镇着三十八具倒吊尸
西厢房梁藏着七口贴满符咒的童棺
东厨灶眼封着炭化的说书人
后园梅树下压着军阀的断头尸
祖祠牌位后砌着班主的无骨尸
自己卧房床底竟有个未标注的血手印
人皮背面用经血写着:\"每代须献一活人做衣冠冢,否则凶戏重现。\"陈元青颤抖着摸向床底,抓到的却不是灰尘——那是件湿润的旦角戏服,领口绣着他母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