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白夜攥着《酒经》残页退到窖角,火光照亮墙面的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冻结——整面酒窖墙用血糟糊着三百张人皮,每张皮面都用金线绣着《醴魂谱》残章。那些曲谱的符头竟是骷髅形状,符杆是脊椎骨纹路,休止符处钉着发黑的乳牙。
\"丁丑年霜降...\"腐尸新娘的盖头突然掀起,露出堂妹泡胀的脸,\"当年你爹把我按进酒篦池时,你娘正在地窖生你...\"
楚白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腐尸的肠衣珠帘无风自动,每颗\"珠子\"里都裹着蛆虫状的酒曲幼虫。当他试图用断魂刀劈开珠帘时,刀身突然被酒浆锈蚀,刀刃浮现出母亲分娩时的痛苦面容。
酒窖深处传来编钟闷响。腐尸新娘的裙摆下涌出黑潮,竟是无数酒曲化成的尸虫。虫群爬过之处,墙面的《醴魂谱》开始自主演奏,人皮鼓面随着音符起伏,乳牙风铃发出催命般的节奏。
\"看啊...这才是真正的《酆都酒令》...\"
腐尸的指尖戳向窖顶。楚白夜抬头看见倒悬的九口酒篦同时倾泻血酒,酒瀑在半空凝成三百个新娘幻影。她们的手腕系着浸血的红绸,绸带另一端连着地窖中央的青石酒海。当第一滴酒液坠入酒海,水面突然浮出张民国时期的泛黄酒单。
\"戊寅年七月十五,白事店赵掌柜订头道断魂浆七坛...\"楚白夜的声音在颤抖,\"可赵家三十年前就被灭门...\"
腐尸新娘的腹腔发出漏风的嗤笑。酒海表面开始沸腾,浮出个雕花青铜酒甑。甑盖被蒸气顶开的刹那,楚白夜看见甑内蜷缩着具穿寿衣的骸骨——骸骨的手骨紧攥着半块玉牌,正是赵家祖传的镇店之宝!
\"当年你爹在酒甑里活蒸了赵掌柜...\"腐尸的指甲划过酒海表面,激起圈圈血涟漪,\"把他三魂七魄炼成酒引...你闻...\"
楚白夜突然嗅到浓烈的血腥气。酒海里的血酒开始分层,上层浮着油脂状脑浆,中层是絮状肺叶残渣,底层沉着密密麻麻的指骨。那些骨头突然聚合成人形,攀着酒海边缘爬出,腐烂的声带挤出赵掌柜的河北口音:
\"楚家小儿...这头道断魂浆...可是用你娘的脐带血起窖...\"
楚白夜踉跄撞翻酒坛。碎裂的陶片中滚出个青铜酒漏斗,内壁刻满忏悔录——正是父亲的笔迹!当他颤抖着捧起碎片,那些铭文突然渗出黑血:\"戊寅年腊月,以妻室产褥血混入醴母,长子白夜饮此血酒百日,可承酆都酒脉...\"
腐尸新娘的肠衣珠帘突然崩断。蛆虫酒曲钻入地缝,在青砖地面蚀刻出北斗七星的阵图。酒海中的骸骨发出凄厉长啸,整座酒窖开始倾斜,所有酒坛朝着阵眼方向滚动,坛口伸出泡胀的手臂抓向楚白夜的脚踝。
\"时辰到...该续酒曲了...\"
三百新娘幻影突然实体化。楚白夜被逼到窖穴死角,后背触到块活动的墙砖。当他用断魂刀撬开砖石,发现暗格里藏着本用头盖骨装订的《酆都酒典》——封皮竟是母亲的额骨!
骨书翻开的刹那,窖顶酒篦同时炸裂。血雨中浮现出母亲被活祭的场景:父亲将临盆的她绑在酒甑上,用青铜酒勺舀起产褥血倒入醴母缸。新生儿的啼哭与蒸汽轰鸣声中,母亲的皮肤被高温蒸得脱落,血肉混入酒糟......
\"啊啊啊!!!\"
楚白夜的五脏六腑突然绞痛。他扒开衣襟,看见胸口浮现出血色酒甑纹身,毛孔中渗出混着酒香的脓血。腐尸新娘趁机将合卺杯扣在他嘴上,蛆虫酒曲顺着喉管钻入胃囊,在脏腑间筑起诡异的酒窖。
酒海突然立起化作巨碑。楚白夜在窒息中看见碑面浮现《酆都酒典》全文——每个字都在蠕动,笔画是蜷缩的胎儿形状。当他触碰\"醴\"字的瞬间,整座酒窖地动山摇,地面裂开深渊,三百具酒尸顺着铁索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