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医院消毒水味中混着腐肉气息,苏青禾的防护服被冷汗浸透。隔离病房的观察窗前,三十七个恒温箱罩着黑布,监控屏幕显示每个婴儿的体表都在渗出白色骨刺。陈警官用镊子夹起片脱落的鳞状物,紫外线灯下显现出刺猬背甲的纹路。
\"这不是柳仙的蛇鳞,\"他碾碎样本,粉末散发苦杏仁味,\"白仙的怨气开始反噬了。\"
仿佛印证这句话,走廊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苏青禾转头时,看见某间病房的防弹玻璃正在龟裂,浑身骨刺的婴儿悬浮半空,脐带如触手般穿透护士的胸腔。当班医生疯狂敲击着键盘,监控画面却显示所有医疗设备早在三日前就已断电。
陈警官的警用终端弹出加密档案,泛黄的病历扫描件上,祖父的名字出现在1958年的\"特殊病例\"记录中。苏青禾的指尖划过\"白仙瘟治疗方案\"条目,在\"新鲜刺猬脑垂体注射\"的配方旁,发现枚带血的刺猬爪印。
\"去地下尸库!\"陈警官拽着她冲进货运电梯。轿厢下沉时,苏青禾的后颈鳞片突然灼痛,镜面轿门映出她瞳孔中的异变——左眼化作琥珀色竖瞳,右眼却布满灰白翳膜。
负三层的停尸柜渗出黄褐色液体,陈警官用桃木钉撬开某个柜门,拽出裹尸袋的瞬间,大群白化刺猬从柜缝涌出。这些畜牲的尖刺上串着医用棉球,滚过地面时留下带药味的黏液轨迹。苏青禾的防护靴被腐蚀冒烟,裸露的脚踝瞬间生出骨甲。
尸库尽头的解剖台上摆着具无面女尸,法医的胸牌显示死者是妇幼保健院前院长。当陈警官翻开尸体手掌,掌心的萨满刺青正在溃烂,脓液里游动着微型刺猬胚胎。苏青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祖父书房暗格里的《白仙祭器图》在记忆里清晰起来——画中的刺猬神像,正是用婴儿头骨拼接而成。
\"他们在用活婴养煞。\"陈警官的机械义眼扫描尸体腹腔,\"看看这个...\"
手术刀划开尸体的胃囊,涌出的不是消化物,而是整窝刺猬幼崽。这些畸形生物长着人脸,正用带倒刺的舌头舔舐刀刃。苏青禾的防护面罩突然起雾,呼吸间嗅到甜腻的异香——正是祖父药柜里那罐\"白仙安魂散\"的味道。
通风管道传来指甲抓挠声,陈警官举枪的瞬间,天花板轰然塌落。三十七个白袍医生倒吊而下,他们的口罩下伸出刺猬般的口鼻,手术刀在指尖旋转如风车。为首的\"医生\"撕开面皮,露出苏家老管家的脸:\"小姐,老爷等您试药很久了...\"
苏青禾的骨甲蔓延至脖颈,挥拳击碎某只刺猬人的头颅。飞溅的脑浆在空中凝成卦象,指引向尸库深处的冷库。当她踹开结霜的铁门,寒气中浮现出整面墙的标本罐——每罐福尔马林溶液里都泡着具刺猬与人体的杂交胚胎。
最内侧的锡罐突然爆裂,苏青禾被陈警官扑倒的刹那,罐中窜出条三米长的刺猬尸龙。这怪物由数百只刺猬残躯拼成,每根尖刺末端都挂着婴儿的乳牙。尸龙的脊椎处嵌着个玻璃器皿,里面漂浮的正是苏青禾满月时的脐带。
\"你才是真正的药引!\"陈警官的机械臂射出锁链缠住尸龙,转头嘶吼,\"用那个香炉!\"
苏青禾滚到供桌前,抓起青铜博山炉砸向地面。炉灰倾洒的瞬间,整座尸库响起万千刺猬的哀嚎。灰烬中浮现出祖父的虚影,老人手持银针插入自己的百会穴:\"青禾,白仙要的是焚香祭...\"
尸龙突然调头撞破冷库外墙,苏青禾紧追不舍。地下隧道里,每步都踩碎几具刺猬干尸。当她的骨甲完全覆盖右臂时,前方豁然开朗——这是处隐藏的防空洞,中央祭坛上摆着七层刺猬骨塔,每层都嵌着苏家女子的头骨。
骨塔顶端的琉璃盏突然自燃,青烟凝成巨大的刺猬虚影。苏青禾摸出贴身携带的白仙安魂散,药粉洒向虚影的刹那,刺猬骨塔轰然倒塌。烟尘中浮现出1942年的记忆幻境:日军实验室里,祖父正将刺猬腺体植入战俘脊柱,活体实验的惨叫与此刻的哀嚎重叠。
\"这才是真正的瘟源!\"陈警官的怒吼从隧道传来。他拽着个锈蚀的保险柜,柜门上的731部队标志刺痛苏青禾的眼睛。当档案袋里的照片散落,她看见少年祖父穿着白大褂站在尸堆前,脚边铁笼里关着长满骨刺的活人实验体。
防空洞开始坍塌,苏青禾的骨甲不受控制地增殖。当她即将被掩埋时,陈警官的机械臂扯开逃生通道。两人跌进地下河道的瞬间,苏青禾看见河底沉着无数铁笼,每具骸骨都保持着刺猬蜷缩的姿势。
手机在防水袋里亮起,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青云里老宅的枯井正在喷涌白雾,雾中浮现出三十七个穿寿衣的送葬队伍。当镜头拉近,抬棺人的孝帽下露出刺猬面孔,纸钱上印着的赫然是她的生辰八字。
暴雨倾盆的河岸边,苏青禾发现自己半身覆满骨甲。陈警官拆卸着浸水的机械义肢,突然扯开衣襟——他心脏位置的皮肤下,某只刺猬正用骨刺敲击着肋骨。
\"当年你祖父在我身上种了白仙蛊,\"他的灰眸泛起血色,\"现在轮到你还债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鸣笛,苏青禾的视网膜上却浮现出青铜鼎的虚影。鼎身铭文正在渗血,那些满文记载的\"白煞焚香\"仪式,需要献祭苏家最后血脉的颅骨。她摸向自己仍在增生的骨甲,在雨幕中听见万千刺猬的诵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