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穿过槐木棺盖,如同插入温热的腹腔。棺内涌出的不再是黑水,而是粘稠的血浆,裹着碎骨渣滓灌进他的鼻腔。当灰三姑的骨爪扣住他咽喉时,客栈突然发出吞咽的声响,屋檐垂落的冰棱化作倒竖的利齿。
\"时辰到了!\"爷爷的吼声震得窗纸簌簌作响。陈默被骨爪甩向天井中央的石磨,后背撞上碾盘时才发现,磨眼里卡着半具新鲜尸体——正是前日失踪的驴友小赵,他的下半身已碾成肉糜,上半截仍在抽搐。
五盏血灯笼突然爆燃,火光照亮磨盘刻着的萨满咒文。陈默挣扎着想起身,手掌按到的地方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烛。这些由人体浇蜡制成的巨烛正幽幽燃烧,每簇火苗里都囚禁着扭曲的魂魄。
老吴头的刺猬爪从地缝探出,将陈默拽进人烛密室。燃烧的尸油味里混着檀香,陈默看见四壁嵌满青铜瓮,每个瓮口都伸出焦黑的手臂。最骇人的是密室穹顶——由上百张人皮缝制的经幡正缓缓旋转,皮上经文是用胎盘血书写。
\"用舌尖血润开第九根人烛!\"老吴头的声音已变得非人,他的脊背裂开,森白骨刺穿透棉袄。陈默咬破舌尖,血珠弹向东南角的烛台时,那根人烛突然发出惨叫,蜡壳剥落露出里面的女子——竟是灰三姑保存完好的尸身。
灰三姑的睫毛突然颤动,胸腔裂开,爬出只皮毛银白的刺猬。当刺猬跃上陈默肩头时,客栈地面突然隆起血管状的脉络,青砖缝隙渗出腥甜的组织液。陈默的掌纹与地脉产生共鸣,整座建筑的平面图在脑中浮现——五处跳动的凶穴正对应五仙命门。
\"去西厢房!\"白毛刺猬口吐人言。陈默撞开变成肉膜的木门,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退——房梁垂落肠线编织的蛛网,每个节点都挂着颗跳动的心脏。八仙桌已化作巨大的肾脏,茶碗里泡着的眼球随脉搏沉浮。
墙壁上的仕女图突然淌血,画中人撕开宣纸爬出。她们的手掌变成吸盘,将陈默按向那幅《五仙拜寿图》。当他的脸贴上画纸时,竟跌进了画中世界——五个戴傩面的巨人正在分食活人,每咬一口就互换头颅。
\"取狐仙的左眼!\"老吴头的骨刺穿透画纸。陈默抄起供桌上的青铜烛台,刺向正吞食心脏的狐面巨人。烛台触到傩面的刹那,客栈东阁传来玻璃炸裂声,陈默手中凭空多了颗滴血的狐眼。
客栈突然痉挛般震颤,门窗喷出混着碎骨的蒸汽。陈默在肉毯般的地面爬行,白毛刺猬不断吐出带刺的烟圈驱散毒雾。当他摸到厨房门槛时,整面墙突然张开巨口,舌头化作钉板拍下。
地窖入口在此时塌陷,陈默滚进暗河边的溶洞。河水里漂着尸蜡封存的经卷,他捞起最近的卷轴,用残存的血迹融化字迹。当\"血契倒转需至亲手足\"的咒文显现时,陈默突然想起被送往外省的妹妹。
溶洞顶部垂落血管藤蔓,末端吊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陈默用狐眼照向心脏,表面浮现出妹妹在宿舍熟睡的画面。当他下意识伸手触碰时,画面突然变成血盆大口,妹妹的床铺正在被客栈的肉毯吞噬。
\"陈家人...一个都逃不掉...\"灰三姑的尸身从暗河浮起,银白刺猬炸毛尖叫。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撕下经卷塞进怀里,攀着钟乳石跃向震源中心。客栈天井此刻已变成血肉祭坛,爷爷正在剜取小赵的肝脏摆入五行阵。
当陈默将狐眼按进阵眼时,其余四处凶穴同时传来惨叫。老吴头在东阁剜出黄鼠狼的胆囊,南厢的驴友被取走蛇心,北屋的孕妇被剖出鼠胎,中庭的算命先生贡献了刺猬脑。五行脏器在阵中融合成肉灵芝,客栈的梁柱突然爆出筋络。
整座建筑开始收缩,门窗变作利齿咬合。陈默被蠕动的墙壁挤向祭坛,看见爷爷的皮肉正在脱落,露出下面由五仙骸骨拼凑的真身。灰三姑的尸身突然站起,将白毛刺猬塞进陈默口中:\"吞了白仙本源!\"
剧痛从咽喉烧到丹田,陈默的脊柱节节爆响。当他呕出带刺的血块时,客栈地脉突然反灌进体内。人烛密室的所有魂魄涌入七窍,他在走马灯里看见历代契人的惨死瞬间,最后定格在母亲难产时被塞入槐木钉的画面。
\"倒转血契!\"灰三姑的骨爪刺入陈默后心,勾出条缠绕咒文的血链。当血链缠上爷爷的骸骨时,客栈突然发出垂死哀鸣。陈默感觉妹妹的魂魄正在被抽离,而自己掌心浮现出转嫁诅咒的符咒——只需按上至亲额头,就能终结这场轮回。
血肉祭坛开始崩塌,爷爷的骸骨抓住陈默脚踝:\"陈家注定...\"话未说完就被地脉吞噬。陈默在坠入深渊的瞬间,将带血的符咒拍向妹妹虚影的额头。惊天动地的爆裂声中,他看见客栈化作巨大肉茧,而自己的皮肤正在浮现出五仙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