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蜷缩在山神庙的供桌下,看着指尖滴落的蜡油渗进青砖。自蛇仙洞爬出来后,这具身体就变得异常——皮肤在月光下呈现尸蜡质感,脊椎处的阴骨箓却烫得能烙熟生肉。庙外传来傩鼓声,戴着五毒面具的村民正围着篝火跳诡异的舞步。
\"戌时三刻,瘟神嫁女。\"老庙祝的烟锅敲响青铜磬,震得陈默耳蜗出血。当戴蛇纹面具的舞者甩出九节鞭时,鞭梢竟勾着个啼哭的婴儿。陈默的尸蜡手指突然抽搐,阴骨箓的咒文在皮下蠕动,强迫他看向五瘴堂废墟——那里正隆起胎盘状的肉毯,表面血管突突跳动。
傩舞队突然转向山神庙,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兽瞳的幽光。陈默爬向神龛后的暗道时,发现灰三姑的牌位正在渗血。当他的蜡质手掌触及血迹,整座山庙突然倾斜45度,露出地宫入口。十八具悬棺倒挂在穹顶,每具棺材都连着脐带般的肉藤,汇聚到中央的炼尸井。
井口的铁锁链突然绷断,陈默被气浪掀翻在地。浓稠的尸蜡从井中喷涌,裹着颗人面鼠身的肉芝胎。那东西额头的阴骨箓与陈默共鸣,发出婴儿啼哭与鼠类磨牙的混音。当它睁开复眼时,陈默的视觉突然分裂——左眼看到村民正在撕咬活鸡祭祀,右眼却见肉毯废墟里伸出无数脐带,正将昏迷的村民拖向地脉。
\"灰家的种...\"肉芝胎的鼠嘴咧到耳根,吐出灰三姑的声音,\"该换新皮了。\"它突然膨胀成肉膜罩下,陈默翻滚时撞倒悬棺,腐尸的指骨勾住了他的裤脚。
阴骨箓突然发烫到发出焦味,陈默用尸蜡化的右手撕开肉膜。脓血喷溅处,地面显现出血绘的换命阵——阵眼位置赫然是妹妹的生辰八字。肉芝胎的脐带猛地刺入阵眼,陈默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视线开始浮现妹妹被脐带缠颈的画面。
山神庙外传来爆炸声,陈默趁机撞破彩窗跃出。夜空中血月高悬,五瘴堂废墟的肉毯已扩张到河边,将柳树林染成猩红。他踩着发软的尸蜡腿奔向河滩,却见河面漂满翻白的死鱼,鱼腹皆胀如皮球。
\"接住!\"对岸突然掷来牛皮酒囊。陈默接住的瞬间,酒液泼在尸蜡手臂,灼烧感让他恢复些许知觉。抬头望去,戴熊皮帽的守墓人正在挥舞骨杖,杖头悬挂的青铜铃震散逼近的脐带。
守墓人踩着死鱼跃过河面,鹿皮靴沾地即燃起靛火。他扯开陈默的衣襟,用骨杖挑破阴骨箓的咒文:\"灰家小辈也敢用阴骨术?\"咒文破裂处喷出黑血,陈默呕出大团纠缠的鼠毛。
五瘴堂废墟突然发出类似分娩的嘶吼,肉毯中心隆起山丘。守墓人将骨杖插入河滩,地面顿时浮现百具无碑坟包。当第一具棺材破土而出时,陈默看见棺内躺着的竟是不同时期的自己——从垂髫孩童到兽化怪物,每具尸体都长着五仙特征。
\"五世噬主局。\"守墓人割破手腕,将血洒向棺材阵,\"灰三姑用你陈家五代人养蛊,今夜就要成魙了!\"
肉毯废墟炸开血洞,完全体的肉芝胎破土而出。这东西长着陈默的脸,下半身却是五仙拼凑的躯体:狐尾缠着蛇身,鼠爪踩着刺猬球,黄皮子的臭腺喷出毒雾。当它发出啼哭时,所有村民突然七窍钻出鼠群,互相撕咬成肉泥喂养母体。
陈默的尸蜡身体开始崩解,守墓人突然将青铜铃按进他胸腔:\"借你陈家的怨髓一用!\"剧痛中,陈默看见自己脊椎被抽出,化作刻满咒文的骨鞭。守墓人挥鞭抽向肉芝胎时,鞭梢竟带出爷爷的残魂。
\"老东西果然留了后手!\"肉芝胎的狐尾卷住骨鞭,蛇信舔舐爷爷的魂魄。守墓人趁机掷出九枚棺材钉,钉住肉芝胎的五行命门。陈默爬向最近的坟包,从陪葬品中翻出把生锈的修脚刀——那正是灰三姑生前惯用的凶器。
当修脚刀刺入肉芝胎的复眼时,夜空突然降下血雨。肉芝胎的躯体爆炸成尸蜡暴雨,陈默被气浪掀进河里。在即将沉底时,他看见河床铺满刻着生辰八字的头骨,而自己的倒影正在被五张傩面分食。
守墓人将陈默拖上岸时,五瘴堂废墟已塌陷成天坑。坑底传来锁链断裂声,初代萨满镇压的邪物正在苏醒。陈默用最后力气抓住守墓人的熊皮袄:\"换命术...能救...\"
\"救你妹妹?\"守墓人掰开陈默的眼皮,露出正在兽化的瞳孔,\"寅时前找到她的尸蜡像,或许...\"话音未落,山神庙方向传来傩鼓的闷响,戴五毒面具的舞者正抬着顶纸轿飘来,轿帘缝隙垂落妹妹染血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