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喝点热茶吗?”
慕澜夏手忙脚乱往烧水壶里灌自来水,透过厨房磨砂玻璃偷偷观察客厅。
姜云柏正蹲在地上拆蛋糕包装,粉色丝带缠上他冻得通红的手腕,青筋若隐若现。
姜云柏将蛋糕端到慕澜夏的面前。
此刻摇曳的烛火却在她瞳孔深处投下碎金。
“生日快乐!”
“我……你怎么知道我……”
慕澜夏眼眶微红,她知道家里人从来不记得她的生日。
但是她没有想到姜云柏会记得!
不对!她从来没有和姜云柏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填报名表的时候我看见了,如果你身份证没有错的话。”
“嗯,谢谢。”
慕澜夏低头轻声道谢,有些哽咽。
“许个愿吧,我给你拍照。”
姜云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全新的富士mini13,慕澜夏甚至可以闻到刚出厂的新鲜塑料味道。
“这是你刚买的吗?”慕澜夏从姜云柏的手中接过蛋糕,瞳孔中闪烁这烛光。
“少废话,你赶紧许愿。”
姜云柏没有回答,催促着她摆姿势拍照。
“嗯好好好。”
慕澜夏闭上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在过生日的时候许愿,之前从来没有人会庆祝她的生日。
“许好了吗?”
“好了。”
“这是洗出来的照片,你看看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可以再帮你拍。”
姜云柏有些生疏地抽出一张照片,上面的人像逐渐显现。
相纸上慕澜夏五官柔美又精致。
镜头定格的瞬间,慕澜夏正俯身吹熄蛋糕蜡烛,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里藏着细碎星光。
“很好看,谢谢你。我们合照一张吧。”
慕澜夏接过相纸,芒果与鲜奶的甜香突然浓郁起来。
她将照片举到蜡烛前,火苗在虹膜上跳动成两簇金蔷薇
“既然你强烈要求,也不是不行。”
姜云柏转过身子,将拍立得举高。
“咔擦!”
闪光灯亮起的那一刹那,慕澜夏将指尖戳到姜云柏的脸颊。
一张合照缓缓冲洗出来。
女孩端着蛋糕笑意盈盈,男孩面色寡淡,但是可以从神色中看到一丝温柔。
“真不错,谢谢你哦~”
她伸手想将两张照片都拿走。
姜云柏看着照片,有些不舍。
“吃蛋糕吧。”
她舀起一勺奶油,舌尖尝到咸涩。
原来人在极度温暖时会流泪,就像冻僵的手浸入热水时会刺痛。
姜云柏忽然倾身越过茶几,在慕澜夏来不及后退的瞬间,用拇指拭去她唇角奶渍。
指尖温度灼人。
慕澜夏抓紧衣角,她的心脏又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激荡整个胸腔。
这世界也不是这么黯淡的。
“你不应该报答我吗?”
“怎么报答?”
慕澜夏瞬间紧张起来,难道他想要自己以身相许?
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些,虽然眼前这个男人长得不错,还很心细,但是毕竟他们才认识几天。
而且,而且……
“唱首歌给我听。”
姜云柏打断了慕澜夏的胡思乱想。
他整个身子陷进旧沙发,月光从百叶窗缝隙漏进来,将他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其实我有很严重的失眠症,要听着音乐才能入睡。现在症状越来越严重。连安眠药都不管用。”
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慕澜夏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了,别人可能根本就对她没意思。
只是和自己组队参加比赛,想要知道自己的实力而已。
“close to You。”她清嗓时声音发颤,“这是我会唱的第一首歌,你想听吗?”
“嗯。”
当第一个音符从喉间溢出,姜云柏闭上了眼睛。
慕澜夏看见他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如同愉悦的蝶。
唱到“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时,少年喉结重重滚动。
他低头,掩盖他满是欲望的双眸。
他怕一抬头就把慕澜夏吓走。
尾音消散时,姜云柏睁开的眼里有血丝织成的网。
他伸手撩开自己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指尖停在太阳穴跳动的青脉上。
喷涌而出的占有欲让他不自觉捏紧拳头。
这种歌声,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治愈着人心深处的疲惫与伤痛。
只要听到,就会让人陷入一种昏昏沉沉的安宁之中,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这旋律带走,只剩下一片宁静。
他很想对慕澜夏说,最好每天在他的床边唱歌给他听。
但是又怕这一句话说出口,人都要被他吓跑。
一曲毕。
“怎么样,还行吧。”
慕澜夏惴惴不安,等着他的评价。
“天籁之音。”
这是姜云柏给出的最高评价。
慕澜夏有些不好意思,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夸奖还是第一次!
“外卖到了,我开下门。”
姜云柏起身去开门。
领头的男人声线像大提琴,“姜先生,这是您的外卖,请签收。”
“这就是你叫的外卖?”
慕澜夏呆愣在原地。
门口先是4位穿西装的肌肉美男抬进来一张定制玻璃餐桌。
餐桌落地后,四位旗袍美人踩着七厘米细高跟翩然而至,墨绿缎面开衩处隐约露出盘金绣的缠枝纹。
为首的姑娘颈间白狐毛围脖轻颤,鎏金掐丝餐盘里盛着琥珀色的汤羹,氤氲雾气正从雕成睡莲的冰托底部丝丝渗出。
“松茸金汤,请享用。”姑娘将餐盘放在玻璃桌面,腕间翡翠镯与瓷盘相击,发出清越的泠音。
接踵而来的是冒着火苗的焦糖鹅肝,悬浮在液氮云雾中的三文鱼籽,用可食用金箔折成千纸鹤装饰的和牛……
古筝独奏“生日快乐”在一旁助兴。
莫非这就是有钱人的外卖,
慕澜夏很想说,姜云柏真的太装了。
但不得不说,这装到了她心里。
*
与此同时的慕家,也摆放着一个生日蛋糕。
楼下传来慕夫人神经质的踱步声。
每年的这个日子,这位贵妇人都会穿着二十年前的旧旗袍,为她的小女儿庆祝生日。
这是慕丝丝最讨厌的一天,因为这一天,她不得不成为别人,替真正的慕小姐过生日!
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慕家太过虚伪,为何要找一个不想干的人当替身。
但同时也觉得庆幸,要不是那个“慕小姐”走丢,也轮不到她。
“小姐,该切蛋糕了。”
管家举着小刀,将刀头对着自己,刀柄递给慕丝丝。
生日歌从老式留声机里淌出来,像是蒙着层雾。
“许愿吧,女儿。”
慕相远的手按在她肩上,力道大得要把骨骼捏碎。
烛火摇曳中,慕丝丝张嘴说出一成不变的台词:“希望姐妈妈每天开心。”
“好好好……我的好女儿。”慕夫人眼中含着泪,目光呆滞。
这是慕家每年都要上演的节目。
结束庆生后,会有专人带慕夫人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