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低头沉吟一会后接着说道:“为了能让徐阿姨吃上营养品,我坐在空荡荡的仓库里呆呆地想了一宿。
最后,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乞讨要钱。
自此我就再也没有上过学。我开始在车站、公园、商店的门口跪在地上要钱,要回来的钱我就给徐阿姨买糕点、水果送去,还骗徐阿姨说,这钱是学校同学给捐的。
看到徐阿姨吃着我送过去的糕点,我高兴坏了,我跟自己说,没啥丢人的,只要徐阿姨能好起来,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可是,就算是我豁出脸面不要尊严地去乞讨,也还要东躲西藏的。否则一旦被当地管片的乞丐头看到,他就会带着一群乞丐狠狠地揍我。”
黑子的话让我想到了许帮主,貌似就是黑子嘴里说的这种人。
“因为要躲着当地的乞丐,所以要到的钱就越来越少,能买到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少,还常常因为占了别人的地盘被乞丐头打的鼻青脸肿。
每次让徐阿姨看到后,她都以为我这又是和同学打架了,还劝我不要调皮,要听老师的话。
每次听到徐阿姨关心我的话,我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似的。最后,在被别的乞丐逼得没地方要钱后,我就想到了去偷。
开始的时候,我总是失手,有时被失主狠狠地揍一顿,有时被送到派出所。因为我年龄小,每次也都是在警察训斥一顿后,又把我给放了。
因为手艺不精,也偷不了几个钱,给徐阿姨买不了多少营养品。徐阿姨的身体状况是越来越虚弱,后来都已经不能下床了。
我只能透过玻璃远远地看着她,见她那总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我心里难过的要死,可我又没有什么办法。
就在一次我去医院探望徐阿姨时,一个护士给我塞过来一张纸条,说是徐阿姨要对我说的话,她帮忙代写的。
徐阿姨在留言上告诉我说,她死了以后,让我按纸条上地址去找她二哥,让她二哥收留我。”说到这里,高黑子不说话了,眼睛一直向窗外看着,肩膀不停耸动着。
过了好半晌,语气哽咽地继续说道:“她在临死前,还在惦记着我。看到徐阿姨的纸条后,我心里难受得发狂。
我疯了般地冲出医院大门,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我要钱,我要救徐阿姨,只要能有钱,我什么都干。
于是,抢钱的念头一下子就在脑海里迸了出来。当时已经失去理智的我,心想反正是抢钱,那就抢最有钱的地方——银行。
可等我到了银行后,看到里面全是人,我胆怯退缩了。别说是身材瘦小的我不一定能抢到钱,就算是能抢到钱,我也绝对跑不了。
看着那些取完钱,在手里拿着厚厚一沓钱的人时,便在心里又萌生了新的想法,我要去抢取钱的人。
于是,我就开始观察,看看谁取的钱多,最好是女的,或者是年龄大的,那样容易得手。
终于让我物色到了一个下手对象,一个年轻姑娘在取了两沓钱后,把钱就放在她斜挎的包里。
当时我也不知道是多少钱,就脚前脚后地跟着她走出银行。
这个姑娘骑了辆自行车,她把那装钱的包就放进车筐里,见有机可乘,我便把手术刀给掏了出来。
就在那个姑娘刚骑上自行车的时候,我就冲了上去,一把就把那个姑娘从车上给推倒了。
那个姑娘可能也被吓蒙了,一时也没了反应。
我乘机就扯起她放在车筐里的挎包,结果挎包带挎在了车把上,我一时没能拽下来。
那个姑娘在缓过神来后,拼命叫喊着抢劫。
我也是慌了,拿起手术刀就在挎包带上割着。
姑娘见我手里的刀,吓得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开。
我的行为引来路人纷纷向我这边看来,还有不少人开始向我这边靠拢。
挎包带几下就被我割断了,我拿着挎包玩命地逃跑,后面一群人在追我。
我不停挥舞着手上的手术刀,威胁要抓我的人。
我专门挑胡同钻,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跑了多远,更不知道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
反正最后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眼冒金星,好像要吐血似的,这才停下脚步。心想被抓就被抓吧,总比这活活累死强。于是我认命般地坐在路边,这时我才发现后面已经没有人追我了。
我神情恍惚地看着手里抢来的包,心里一点都没有逃脱后的兴奋,相反我感到无比的难受。
我呆呆地坐在地上,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淌。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打开包拿出里面的钱,浑身疲惫不堪地凭着感觉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高黑子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个被我抢了钱的姑娘后来怎么样了,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晰地记得那姑娘当时那恐惧和绝望的眼神。自那以后我就再没有抢劫过,我害怕那样的眼神。”黑子缓缓地闭上眼睛。
“徐阿姨后来怎么样了?”这是自黑子讲述以来,我第一次向他发问。
黑子在我的问话后,缓缓睁开眼睛,表情复杂地看着我问道:“天哥,你相信报应这一说吗?”
我不知道黑子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我还是缓缓地向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