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晚格外宁静,高楼之上,既听不到楼下车辆的声音,也没人扰人的蝉鸣声。
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适合做美梦的晚上。
但是房间里躺着的女人,紧锁的眉头,还有嘴里的喃喃自语,却意味着并非如此。
谢微棠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还是小时候十岁左右,被选拔进入了训练营。
跟她一起的,还有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里一起长大的姐姐。
训练营的生活暗无天日,她们每天都要接受高强度的体能训练。
攀爬、格斗、使用兵器...每一项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都是难如登天。
泥坑里打过无数次滚,眼睛被血糊住看不清前路,身上没有一块好肉,甚至不能叫苦叫累。
因为叫了,会有更加严厉的惩罚。
谢微棠怕疼,就是因为小时候受过太多伤,形成条件反射了。
所有人都苦不堪言。
可她们不敢停下来,因为每个月,训练营里都会少一个孩子。
谢微棠听到老师说,垫底的那个不配留在营里,也不配活着。
她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动弹,是姐姐拉着她的手安慰。
也是那个姐姐,在每天训练结束后,帮她打水、擦脸,关心她的状态。
谢微棠也逐渐敞开心扉,跟姐姐打成了一团。
两人就像抱团取暖的火柴,互相燃烧,互相照亮。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谢微棠十三岁,姐姐十六岁的时候。
她们要去执行第一次任务。
但是很可惜,任务失败了,团队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她们俩跟着过来学习的。
谢微棠跟那个姐姐,本可以一起逃离,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她被留下了。
唯一一个可以用来渡河的小舟,被姐姐划走了。
她站在河边上,看着推心置腹三年的姐姐,冲着她微笑。
“你帮我断后吧。”
谢微棠生前是被带走的,生的唯一希望;身后是穷追猛打的组织保镖。
彼时还是冬天,河边寒冷刺骨,河宽至少五六十米,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来说,可以算是地狱难度。
可是除了跳河,她也没有第二条路。
“咚!”
她跳了下去。
冷,冰冷刺骨的河水,像是要穿过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直达大脑。
四肢僵硬得像是被砍掉了一样,基本没有知觉。
她拼命地游啊游,但是始终看不到终点,也攀不上岸。
像是就要这样死在寒冷的河水中。
“不要!”
床上的女人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口起伏不定,昭示着刚才的噩梦有多真实。
看到眼前熟悉的房间,谢微棠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梦。
她深呼吸了两口气,平缓了自己的情绪之后,下床喝了一口水。
坐在床边喃喃自语道:“怎么又想到这些破事儿了。”
最近一两年,她已经很少梦见这些了,因为小时候的噩梦,她觉得自己已经战胜了,没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事实证明,一件事情能成为人的阴影,那必定还会第二次被影响。
谢微棠重新躺回床上,想再睡一会儿。
然而一闭上眼睛,便全都是那些血腥的画面,还有自己一遍一遍地,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抛弃的循环。
冷,实在是冷,冷得她把被子裹了一层又一层,也还是冷。
谢微棠唰的一下睁开眼睛,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忍着腿上的伤,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去。
“笃笃。”
她敲响了陈都的房门。
无人应答。
谢微棠再次抬手敲门,这次终于有动静了。
“干嘛!”
陈都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了敲门声,以为谢微棠有什么事情。
却听到她在门外说着:“开一下门,陈都。”
他套上一件长袖,打开房门,看着门口的女人,正要问她什么事情。
谢微棠先说话了。
“陈都,我好冷。”
???
陈都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一件单薄的睡衣,在这只有十度左右的天气里,当然冷了。
“回去钻被窝啊,冷了告诉我干嘛。”
我又不是火炉子,大姐。
“好。”
谢微棠应了一声之后,绕过了陈都,一步一步地往他床边挪过去。
陈都有些怔愣,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行为。
然后,就看到她顺其自然地,钻进了床上!
陈都有些无语,顿时忍不住提醒道:
“我让你回去钻自己的被窝,不是钻我的被窝啊!”
谢微棠却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上面,冲着他微微一笑,像是花园里绽放的夜玫瑰。
“都一样,这个被窝也是我的。”
陈都沉默了。
按照她的逻辑来说,房子是她的,床也是她的,所以被窝也是她的,没有错。
可问题是,她睡在这里,那他呢?!
“你又发什么疯?你要睡这里是吧?那我去睡沙发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陈都这下更坚定了,谢微棠脑子有坑的想法。
刚抬脚要走,就听到谢微棠喊他的名字。
“陈都,你也睡这里。”
她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这里还很宽敞,完全能再躺下一个人。
也是,一米八的床,怎么可能躺不下两个人呢。
问题是,这合适吗?
“你这是在邀请我?”
陈都微微凝眉,试图从谢微棠的神色中,看出一点点关于情欲的讯息。
但是,很可惜,他失败了。
因为不着调的谢微棠,这次着调了。
只听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不是邀请你滚床单,我只是邀请你一起盖被子纯聊天。”
陈都轻哼一声,翻了一个白眼给她。
“那我没兴趣,再见。”
说着,他就要关上门,去沙发上续上自己的美梦。
“祝你有个好梦。”
女人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似乎带着一点点捉弄的笑,这让陈都更觉得她恶劣。
“谢谢你嘞!”
你不来我能睡得更香。
陈都‘嘭’一声,关上了门。
殊不知,谢微棠是真心祝福他有个好梦。
其实她只是想找他聊聊天的,但是显然他不是很乐意,所以只能躺在这里了。
被子上还能闻到男孩的干净气息,似乎能给人一种安稳的错觉,就跟陈都这个人一样。
谢微棠慢慢闭上了眼睛,重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