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缓缓停靠在佩德利亚的钢铁港口,蒸汽与机油的气味混杂在潮湿的海风中。王明敏捷地翻过护栏,靴子无声地落在潮湿的木制码头上。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机油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包香烟,叼在嘴边。
“火呢?”王明皱眉,把全身口袋翻了个遍。就在他弯腰检查裤脚暗袋时,一把银色的左轮手枪突然抵到他眼前。
“咔嗒——”
枪口喷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一簇小火苗。王明连眼睛都没眨,淡定地将烟凑近点燃,深吸一口。
“这打火机造型还挺独特的。”他吐着烟圈评价道,烟雾在红月下呈现出诡异的红色。
王煜渊轻笑一声收回手枪,拇指摩挲着枪身上刻的“V”字样。“原本还想着逗你的。”他的黑色风衣下摆沾着新鲜的血迹,靠在货箱上的长刀还在往下滴落暗红色的液体。
王明瞥了眼那柄刀,突然发现刀柄缠着的绷带是新的——纯白色,与王煜渊一贯使用的灰色截然不同。更奇怪的是,绷带上绣着小小的蝴蝶结。
“新欢送的?”王明用烟头指了指那个违和的装饰,嘴角挂着玩味的笑。
王煜渊右手灵活地转着那把手枪外形的打火机,银色的金属在红月下泛着冷光。他手腕一抖,手枪滑入袖中,目光却越过王明,望向雾气弥漫的港口深处:“王墨渊呢?他不是也在雾都吗?”
王明愣了一下,将烟头按灭在旁边的铁桶上,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忘了他了!”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当初看他心情不好,想着他应该陷入低谷了……”
“那我们还得再去一趟雾都吗?”王煜渊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长刀上的蝴蝶结,仿佛这样能让他稍稍安心一些。
王明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的身体周围突然涌现出无数散发着微弱光芒的书页。这些泛黄的纸页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开始以王明为中心缓缓旋转起来。
眼看着书页即将将王明完全包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煜渊突然问道:“那我怎么办?”
王明尴尬地笑了笑,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差点把你给忘了。”
说着,王明迅速掀起左臂的衣袖,露出了他小臂上刻着的一个复杂的法阵。这个法阵的纹路错综复杂,其间还流淌着暗蓝色的能量,看上去神秘而诡异。
王明的右手拇指精准地落在了法阵的中心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地向下划出一道笔直的轨迹。
随着这一动作,法阵像是被激活的电路板一样,瞬间亮起了耀眼的光芒。王明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左手狠狠地拍在地上,同时大喝一声:“出来吧!”
地面突然震动,一道耀眼的白光从法阵中迸发。在刺目的光芒中,一只巨大的猎鹰逐渐成型——它的翼展足有五米,羽毛呈现出金属般的银灰色,双眼则是两颗跳动着火焰的红宝石。
猎鹰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叫,翅膀扇动带起的风吹散了周围的雾气。王明利落地翻身跃上鹰背,向王煜渊伸出手:";上来吧,这比走路快多了。";
王煜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脸上竟然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这……这是 magic?”
王明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轻拍了一下猎鹰的颈部,仿佛在安抚这只威猛的鸟儿,然后解释道:“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召唤魔法罢了。”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过,它的持续时间有限,只能维持三个小时而已。”
王煜渊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对这个神奇的魔法充满了好奇,急切地问道:“那能不能也教教我呢?”说话间,他身形一闪,如同轻盈的飞燕一般,轻巧地跃上了猎鹰宽阔的背部。
王明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道:“当然可以啊,等以后有时间,我一定教你。”
就在王煜渊坐稳的瞬间,猎鹰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它那巨大的翅膀猛地展开,如同两片遮天蔽日的乌云。随着翅膀的挥动,一股强大的气流席卷而来,猎鹰如同一架喷气式飞机一般,急速冲向天空。
港口的地面在眨眼间便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冰冷的雾气如同一群凶猛的野兽,狠狠地拍打着两人的脸颊。然而,王煜渊却毫不在意,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逐渐升高的猎鹰身上,心中充满了对这奇妙飞行体验的兴奋和期待。
在升入云层的最后一刻,王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港口。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一个戴着面具的身影吸引住了。那个身影正静静地站在灯塔的顶端,手中的怀表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猎鹰的金属羽翼划破雾都厚重的云层,稳稳降落在老式理发店生锈的铁皮天台上。王明和王煜渊轻盈跃下,靴底与金属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随着一阵光芒闪烁,猎鹰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潮湿的空气中。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理发店内弥漫着消毒水与染发剂混合的刺鼻气味。破旧的旋转椅上积满灰尘,墙面上贴着褪色的发型海报。走廊尽头的房门虚掩着,昏黄的灯光从缝隙中渗出。
两人放轻脚步走近,透过门缝能看到王墨渊的背影——他正坐在床前,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雪莉。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胸口缓慢起伏,手腕上连着几台闪烁着数据的医疗仪器。
王墨渊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起身。他俯身为雪莉掖了掖被角,手指在她额前停留片刻,才转身向门口走来。房门被轻轻带上时,铰链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走廊的壁灯将王墨渊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靠在剥落的墙纸上,黑色风衣下露出缠满绷带的手腕。“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像是讨论天气,但王明注意到他脖颈处的青筋微微突起。
王煜渊的视线越过王墨渊,看向紧闭的房门:“她还没醒?”
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发出刺耳的齿轮声,分针逆向转动了一格。王墨渊的瞳孔在阴影中泛着不自然的红光:“医生说……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王煜渊没有说话,只是抬手重重拍了拍王墨渊的肩膀。走廊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面上。
“第二步计划要开始了,”王明翻开真理之书,泛黄的书页上浮现出佩德利亚的立体投影,“我们该前往佩德利亚了。”
王墨渊的手还按在门把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明白,但是……”他的声音罕见地带着颤抖,“我实在是放心不下雪莉。”透过门缝,能看到医疗仪器闪烁的绿光映在雪莉苍白的脸上。
王煜渊斜倚在墙边,他那把长刀上系着的蝴蝶结,随着风的吹拂,微微晃动着。
“看起来,”王煜渊的眼眸闪烁着,似乎透过那蝴蝶结看到了什么,“在我们三个人当中,你对这个世界的感情,完全不输给你所处的那个世界啊。”
他的话语如同平静湖面上投入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王墨渊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暗沉,像是被乌云遮住的天空,脖颈处的青筋也微微突起,显示出他内心的波澜。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即将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时,左侧的墙壁突然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团白色的火焰。
“你放心去吧。”马斯的身影从火焰中缓缓踏出。他的指尖还跳动着未熄灭的白焰,那白焰在昏暗的走廊里投下跳动的光影,仿佛是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王墨渊深深地看了马斯一眼,那一眼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他紧绷的肩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一般,缓缓地松懈下来。
“拜托了。”王墨渊的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透露出他内心的疲惫和无奈。
“没事。”马斯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那团白焰如同忠诚的卫士一般,在他身后织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屏障。
“她的梦境很安稳。”马斯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仿佛是给王墨渊的一颗定心丸。
王墨渊推门走进病房。病床上的雪莉似乎感应到什么,睫毛微微颤动。他单膝跪在床边,将一枚银色的怀表塞进她手心。怀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当钟声响起时,我必归来”。
“马斯,”王明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能跟我来一下吗?我有问题很早就想问你了。”
马斯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只见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朝着楼梯走去,王明见状,也紧跟着他上了楼。
来到天台上,王明环顾四周,只见这里的积水已经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那被扭曲的月光,显得有些诡异。王明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从怀中摸出半包被水浸透的香烟,原本他是想抽根烟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可当他发现这半包烟已经完全湿透,根本无法点燃时,心中的烦躁顿时又增加了几分,于是他随手将这半包烟揉成了一团,狠狠地扔到了一旁。
“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把我第一个带到这里来?”王明突然开口问道,他的目光直直地盯着马斯,“明明不管是王墨渊的战斗力,还是王煜渊的信念,都比我要强得多。”
马斯并没有立刻回答王明的问题,他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煤油灯放在了一个积满水的铁桶上,令人惊奇的是,那煤油灯的火苗在接触到水面后,竟然没有熄灭,反而继续燃烧着,仿佛那水面并不是水,而是某种能够助燃的液体一般。
过了一会儿,马斯才缓缓开口道:“如果我说是出于信任,你会相信吗?”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低沉,而且还带着一种金属共振的质感,让人听了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信任?”王明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一般,就在他说话的同时,他怀中的真理之书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剧烈地翻动起来,最后停在了某一页,而在那一页中,正夹着一张纸——那是他被故乡放逐的记录。
马斯似乎并没有在意王明的反应,他的目光越过王明,望向了雾都上空那盘旋着的黑影,同时,他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抚过了煤油灯的玻璃罩。
“没错,”马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而清脆,仿佛卸下了一层沉重的伪装,“那是过去的我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投影中的少年站在熊熊燃烧的火海中,周围的火焰如恶魔般舞动,舔舐着他的衣角。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孤独而渺小,最终被火海完全吞没。
“我诞生的世界里,根本不存在信任这个概念。”马斯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但后来在执行观测任务时,我看到了你。”
煤油灯突然“啪”地一声熄灭,天台瞬间被黑暗笼罩。然而,在这片漆黑中,马斯的异色瞳却微微发亮,宛如夜空中的两颗星星。
“战斗力会衰退,信念会扭曲,但信任……”他的话语如同夜空中的流星,划破黑暗,“是你教会我的永恒变量。”
夜风骤起,煤油灯的玻璃罩上凝结出细密的水珠。马斯的话语在雾气中缓缓沉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重量。
“王明,”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异色瞳在昏暗中流转着微光,“你的身上散发着一种沉稳而可靠的气质,仿佛无论多大的风浪,都无法撼动你内心的坚定。”
“你的存在,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山岳,”马斯继续说道,白色手套轻轻拂过灯罩,火焰中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画面——王明在废墟中拉起陌生的孩子,在战场上背起受伤的同伴,在审判庭上为无辜者辩护,“让人感到安心与信赖。”
真理之书在王明手中微微发烫,书页无风自动,停在一页被反复翻阅的段落——那是他曾经写下的疑问:“我究竟为何而战?”
“在你的身边,人们愿意将最重要的东西托付给你,”马斯的声音渐渐低沉,煤油灯的火光开始不稳定地跳动,“因为你知道,这份信任,比任何东西都更加珍贵。”
话音刚落,马斯提起煤油灯,苍白火焰骤然高涨,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火舌舔舐着空气,却没有一丝热度,反而让周围的温度骤降。
“所以,我想托付你,”火焰中,马斯的轮廓逐渐模糊,唯有那双异色瞳依然清晰,“帮我看好这个世界,帮我看着点那些来自其他时空的客人们……”
“等等!”王明下意识伸手,却只抓住一缕飘散的火焰。
白色的火幕无声退去,天台上只剩下王明一人。煤油灯立在原地,灯芯早已熄灭,玻璃罩上结满了霜花。夜风卷起一张残破的纸页,轻轻落在王明脚边——那是从真理之书中脱落的某一页,上面写着一行陌生的字迹:
“当火焰重燃时,我会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