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之滨的礁岩被青铜液蚀成蜂窝状时,第一具童尸的指尖已触及陆地。
苏九璃跪坐在浪涛边缘,石化狐尾碎屑随潮水起落。她凝视掌心渐暗的星纹,忽然发觉那些爬上岸的童尸动作整齐如仪——尸群额间初代星纹闪烁,每一步踏落,沙滩便浮出一枚青铜卦签。
第九十九枚卦签破沙而出时,童尸群突然僵立。尸群眼眶淌下青铜液滴,液珠坠地竟凝成微型祭坛。苏九璃的右眼刺痛,眸光穿透祭坛虚影,看见骇人景象:三百童尸化作青铜人俑,正将北海灵气炼成星砂,灌入初代掌教沉睡的颅骨!
\"剜砂...断源...\"
她嘶哑着扯断一缕白发。发丝沾血后凝成青铜匕,匕尖刺入最近那具童尸额间。星纹碎裂的刹那,尸群齐声尖啸,啸声引动海底青铜柱群共鸣——九根石柱破浪升空,柱面饕餮纹竟开始吞食月光!
月光被蚕食的阴影中,苏九璃瞥见林玄残存的星砂。砂粒凝成虚影指向巫族遗迹,遗迹裂缝正渗出黏稠的青铜液,液面倒映着一扇缓缓开启的青铜巨门……
巨门缝隙流泻出腥臭的魂膏。
苏九璃踏着卦签跃向遗迹,足尖触及青铜液的瞬间,整片沙滩突然塌陷。坠落中,她看见童尸群化作青铜锁链扣住自己脚踝,锁链末端竟连着门内某物——
那是一只覆满星纹的巨手!
五指捏着半卷星宫旧典,典页间夹着的正是她三百年前被初代剥离的天狐尾。尾骨表面刻满巫族血咒,咒文遇风即燃,在虚空烧出《葬魂诀》缺失的篇章。
\"师妹...斩尾...\"
林玄的虚影突然凝实。他残破的掌心托着青铜斧,斧刃映出苏九璃脊骨深处的星纹裂痕——裂痕末端,赫然连着门内巨手的腕脉!
苏九璃引斧劈向天狐尾。尾骨爆裂的刹那,门内传出初代掌教的怒吼。巨手暴长,指节刺穿她的肩胛,将她拽入门内深渊——
黑暗中有青铜编钟自鸣。
钟体表面的饕餮纹活化成兽,衔住苏九璃的狐尾将她甩向钟架。架身缠满巫族尸骸,每具尸体心口都钉着青铜卦签。她挣扎着捏碎两枚卦签,签文残片竟在虚空拼出自己九世轮回的惨状:每世皆被初代剜去一尾,炼为星锚核心!
\"原来...我才是锚眼...\"
她癫笑着引斧劈向编钟。钟声震碎三具巫尸,尸块中浮出半截烛龙脊骨——骨缝星砂忽明忽暗,正与门外林玄的残魂共鸣。
脊骨突然刺入她后颈。
星砂顺经脉游走,在识海显化三百年前秘辛:星宫祭坛上,初代掌教剜目后跪拜的并非祖魂,而是门内这只星纹巨手!手背浮凸的血管中,流淌的竟是苏九璃每一世轮回时的天狐心血。
\"师兄...助我...\"
她暴喝着扯断脊骨。骨茬沾血后凝成青铜钉,钉入巨手虎口。初代怒吼震塌钟架,苏九璃趁机跃至巨手腕部,斧刃沿着星纹裂痕劈落——
黑血喷溅如瀑。
血雨中浮出万千青铜简片,简文记载着初代最大的谎言:所谓星宫血契,实则是将苏九璃九世魂魄炼为开启归墟的钥匙!
简片突然倒卷。
锋利的边缘割裂苏九璃的护体狐火,在她周身刻下与巨手同源的星纹。林玄虚影破门而入,残魂裹挟星砂凝成锁链捆住巨手,锁链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青铜液腐蚀。
\"剜心...祭斧...\"
虚影的声音混着青铜锈味。苏九璃引斧刺入自己心口,剜出的心血染红斧刃。斧身星纹骤亮,劈开巨手食指的刹那,整座青铜门剧烈震颤——
门缝中突然伸出数百条青铜根须。
须尖卷住苏九璃的四肢,将她拖向深渊最底层。坠落中,她看见令人窒息的真相:门后是无边无际的青铜林海,每棵树上都钉着她某一世的残魄,而林海中央的祭坛上——
初代掌教的完整尸身正在缓缓坐起,腐烂的掌心捏着半枚跳动的星
苏九璃的狐尾尽数石化。
她悬在青铜林海上空,看着初代尸身将星锚刺入祭坛。锚尖触及坛面的刹那,北海之滨的童尸群突然爆燃,尸骨炼成的星砂如洪流涌入巨门!
林玄虚影在星砂洪流中彻底消散。
最后一点星砂没入苏九璃额间时,她听见初代尸身喉间滚出混着笑意的低语:
\"第九世...终成...\"
青铜林海突然沸腾。
所有钉着残魄的树木开始枯萎,养分顺着根须汇向祭坛。苏九璃的石化狐尾寸寸剥落,在坠入林海的前一瞬,她看见自己最初那具童尸之躯——
正从祭坛血池中缓缓爬出,额间星纹与她此刻的模样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