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椁内渗出的星纹爬满苏九璃的脚踝,如活蛇般缠绕而上。她徒手扯断纹路,断裂处喷溅的暗金血液竟在半空凝成三百六十枚青铜卦签,签文首尾相衔,拼出一幅星墟舆图——图中央的裂痕处,正与她心口玉珏的残缺严丝合缝。
\"原来你才是钥匙……\"
棺中传出的叹息带着北海渊底的回响。那只布满星纹的手掌完全伸出棺椁,腕骨银铃轻晃,铃舌竟是半截焦黑的狐尾骨。铃声荡开的涟漪中,崩塌的渊底岩层骤然凝固,飞散的星砂逆流成旋涡,漩涡中心浮出一尊青铜浑天仪。
仪身铜环交错,晷针阴影斜指苏九璃眉心。她尾尖第十二骨节的鳞叶突然暴长,叶缘锯齿割破虚空,裂缝中涌出腥臭血雾——雾中浮现的竟是青丘狐族禁地!九座天狐碑文在血雾里扭曲变形,碑面裂纹间钻出细密的青铜根须,根须末端悬挂着林玄破碎的衣角。
\"幻象?\"她引祖火焚向血雾,火焰却顺着根须倒灌入体。炽痛中,浑天仪轰然炸裂,飞溅的铜片割开她的手腕。血液尚未落地便被青铜棺吸收,棺盖缝隙间伸出的手掌突然暴长,五指扣住她的天灵!
\"阿璃,看仔细了……\"
初代掌教的声音自颅骨内震荡。识海翻涌间,她看见北海星砂凝成往昔图景:三百童尸跪拜的祭坛上,林玄脊骨被炼成晷针前,曾将半枚玉珏塞入她襁褓——那玉珏缺口处,此刻正与青铜棺内的星纹完美契合。
剧痛骤然消散。
苏九璃踉跄后退,发现青铜棺椁已完全开启。棺内躺着的并非初代尸骸,而是一具琉璃般的狐骨——其尾椎十二枚骨节皆嵌着星盘碎片,额间劫纹与她心口玉珏同源!
\"这才是……我的本体?\"
她抚过棺中狐骨,指尖触及的刹那,渊底突然响起巫族葬歌。陆小胖的身影自星砂旋涡中踏出,他手中巫族龟甲已复原如初,甲面裂纹渗出黑血,在地面蜿蜒成献祭阵图。
\"恭迎星主归位。\"
陆小胖的瞳孔化作青铜浑天仪,龟甲腾空炸裂,碎片凝成九根锁链刺向苏九璃。锁链末端拴着的青铜人牲齐声诵咒,咒文竟与当年婚书上的血契同调!
苏九璃的狐尾燃起祖火,火光照亮棺中狐骨。那具琉璃骸骨突然立起,十二尾骨如孔雀开屏般展开,骨节间星纹迸射,在虚空织出浩瀚星图。星图笼罩之下,陆小胖的献祭阵图寸寸崩解,青铜人牲哀嚎着化作星砂。
\"错了……全都错了……\"
棺中狐骨发出林玄的声音,琉璃指骨轻点苏九璃心口。玉珏残片自她伤口浮出,与狐骨额间劫纹相撞,炸开的强光中显出一段真相:初代掌教剜心炼劫时,曾将半缕神魂封入天狐祖血——而那滴血,正藏在她第十二尾骨的鳞叶之下!
陆小胖突然暴起,他撕开胸腔,跳动的青铜心脏喷射出污血。血珠触及星图的瞬间,整座北海渊底开始坍缩,青铜棺椁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葬星诀》碑文。碑文首行字迹突变,竟显化出苏九璃的乳名!
\"星墟为棺,劫纹为椁……\"
棺中狐骨忽然抬手扣住苏九璃咽喉。琉璃指骨刺入她的血脉,贪婪吮吸着天狐祖血。第十二尾骨的鳞叶疯狂生长,叶脉纹路与青铜棺椁的碑文逐渐重合——
\"阿姐,醒来!\"
少年清喝穿透星砂。一柄青铜斧劈开坍缩的虚空,斧刃纹路与林玄脊骨残片完全契合。持斧之人踏着凝滞的星芒走来,眉眼竟与林玄年少时别无二致!
苏九璃的祖火骤然熄灭。
她怔然望着少年额间星纹——那纹路走向,分明是她亲手刻在林玄墓碑上的《安魂咒》残章。少年挥斧斩断狐骨手臂,飞溅的琉璃碎屑中,棺椁碑文突然暴动,化作青铜流沙吞没整个渊底……
北海归墟最深处,某盏青铜灯忽明忽暗。
灯芯爆开的星火中,隐约可见少年背着昏迷的苏九璃踏沙而行。他腕间银铃坠着的半截狐尾骨,正与万里之外青丘禁地的天狐碑共鸣——
碑文裂痕深处,第十三枚尾骨已刺破岩层,骨尖沾着初代掌教干涸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