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浆液漫过腰际的刹那,苏九璃听见骨骼生长的脆响。新生的劫纹如活蛇游走肌肤,纹路末端刺入虚空,勾出十三道青铜锁链——链环相撞的余音里,她望见坍缩的星墟深处浮起一座骨塔。塔身由焦黑狐尾盘绞而成,每截尾骨都钉着林玄不同时期的残魂。
\"这才是真正的劫墟……\"
她引劫纹震碎锁链,飞溅的青铜碎屑却凝成巫族血祭图。图中三百童尸正在啃噬她的琉璃骸骨,碎骨坠地化作星砂,砂粒间浮出陆小胖扭曲的面容——他正将青铜幼苗的根系植入初代掌教重生的茧壳!
骨塔突然倾塌。
坠落的狐尾骨如利箭射来,苏九璃翻身避让,尾骨刺入星髓浆液,竟在液面凝出青铜卦象。卦纹首尾咬合处,浮出她从未见过的真相:当年初代掌教剜心时,曾将半缕神魂封入她的第十二尾骨——那截尾骨此刻正在茧壳深处跳动,其脉动震得整座星墟簌簌颤抖。
\"阿姐还不明白?\"
陆小胖的叹息自卦象中渗出。他新生的躯体裹着星砂织就的巫袍,掌心龟甲裂纹间爬出青铜根须:\"你不过是初代大人养在劫纹中的蛊……\"
话音未落,骨塔残骸突然暴起。
焦黑狐尾绞住陆小胖的脖颈,将其拖入星髓浆液深处。苏九璃踏着翻涌的液面追去,足尖触及的波纹竟映出青丘惨象——天狐碑林已然化作青铜沼泽,无数族人正在泥淖中沉浮,他们的脊骨皆被劫纹侵蚀成琉璃材质!
\"闭眼!\"
林玄的残音刺入耳膜。苏九璃本能地阖目,黑暗中浮现出星墟真正的模样:哪有什么坍缩的深渊,唯有浩瀚青铜海面上浮沉着九万具琉璃棺椁——每具棺内都封存着她的一世劫蜕,棺盖表面刻着林玄的笔迹!
剧痛自心口炸开。
苏九璃猛然睁眼,发觉劫纹已爬上右颊。她徒手撕下那片肌肤,血肉剥离处露出的并非骨骼,而是跳动的青铜幼苗根系——根系末端连接着远处重生的初代茧壳!
\"原来如此……\"
她引星髓凝刃,斩断纠缠的根系。断口喷溅的浆液竟在半空凝成青铜镜阵,镜中映出往昔片段:自己跪在初代掌教面前,亲手将劫纹刻刀刺入林玄脊骨。而那时林玄望向她的眼神,与如今棺中残魂如出一辙!
镜阵轰然破碎。
陆小胖自浆液深处浮起,青铜根系已爬满他的七窍:\"师姐可知这些琉璃棺椁,皆是你轮回的见证?\"他抬手轻叩虚空,最近的棺椁突然开启,伸出的骨爪竟与苏九璃的手腕纹路完全契合!
骨爪扣住她腕脉的瞬间,整片青铜海沸腾。
九万棺椁同时开启,无数劫蜕之身立起,额间劫纹拼合成浑天星图。星图笼罩下,苏九璃的尾骨寸寸石化,骨缝间渗出星砂凝成的《葬星诀》碑文——首行字迹突变,竟显出她的生辰八字!
\"该醒了……\"
初代掌教的重生之茧突然裂开缝隙。茧壳内伸出的手掌布满星纹,指尖轻触海面的刹那,所有劫蜕之身齐声狐啸。苏九璃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掌心纹路,分明与她刚撕下的劫纹残片同源!
青丘地脉深处,最后一株天狐木轰然倾倒。
树干年轮间渗出青铜浆液,凝成苏九璃跪拜初代掌教的幻象——幻象中的她正将劫纹刻刀,刺入自己跳动的心脏!
北海星墟边缘,陆小胖捏碎最后一块龟甲。
甲屑坠入沸腾的青铜海,激起九万道涟漪——每道涟漪中心,都浮出一具正在融化的林玄残躯!
苏九璃的石化蔓延至脖颈。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望见初代掌教的茧壳彻底破碎——
走出的身影披着星砂织就的长袍,额间劫纹明灭,
那张脸……
竟与她在青铜海中撕下的残纹,
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