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再过三天便是除夕夜了,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练习了。
陆瑾月深呼吸一口,从床上坐起身子。
天空一片昏暗,从刚才起就冷风呼啸,十分骇人。
看样子晚上又要下雪了。
陆瑾月打起精神来到司乐司练习跳舞,大家合了几次谱子,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凌乱,陆瑾月的舞倒是没有什么差错了。
许姑姑看她投入的眼神,心中满意极了,有了她,他们司乐司今年肯定能过个好年了。
陆瑾月带着宝珍从司乐司出来的时候,漆黑的天空又下起了鹅毛大雪。
冷风卷着雪花钻进了她的衣领里,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麂皮小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墙角边已经积了厚厚的雪,看上去圆滚滚的有几分可爱。
她忍不住伸手戳了戳,把雪堆戳了个一指深的洞来。
“又下雪了,看样子这雪得下到半夜了。”宝珍苦恼地说。
“是啊。”陆瑾月接过话茬,“宝环好些了吗?那药可有用完?”
“她已经大好,再过两天便可以来服侍姑娘了。”宝珍回道。
那药很是神奇,宝环用上的当天夜里便没有发起高热,第二天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
朱红色的五连珠原形羊角宫灯散发出昏黄的光,照映用出绢纱制成的灯面上画着仙女飞天图,冷风一吹,烛火摇曳。
已是入夜,沈云骁却还没有回来。
陆瑾月也没有过多担心他,在宝珍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后上了床。
寝宫里点了银丝炭火,暖烘烘的,熏得人昏昏欲睡,陆瑾月本想跟他谈一下清除他体内毒素的事情,但是架不住困意,终于睡了过去。
沈云骁回来的时候,周身散发着寒意,脱下半湿的灰色狐裘,他一下钻进暖融融的被窝里,把陆瑾月冻了个哆嗦。
“沈云骁你要冻死我啊!”陆瑾月迷迷糊糊,脑子有点宕机。
沈云骁脸色阴沉,也不应她,就这么抱着她睡着了。
等陆瑾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沈云骁把脑袋抵在她的肩窝处已经沉睡了过去。
外衣没脱,沾着一层薄薄的冰霜,甚至他的发上也是薄薄的一层雪。
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瑾月唤来宝珍一起帮他脱去外衣外裤,又给他擦了脸和手,这才发现他的手上全是血痕。
陆瑾月心头一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占据了她的内心。
她拿着帕子小心地擦拭他的手心,全擦完了才发现那不是他的血。
他没有受伤。
等全部收拾完毕,已经到了子时,陆瑾月再次昏睡了过去。
三天时间转眼即过,终于到了除夕那天晚上。
宫里张灯结彩,只布置了一些该有的,没有窗花,也没有鲜艳的红色。
朝中大臣携带家眷三三两两地入了宫来,其中有不少尚未婚嫁的男女一同前来,男女分席而坐。
“姐,你等会儿可要安分一点,咱们的皇上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花无漾凑在花雪凝耳边轻声说道。
虽然是关心的话,可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欠扁。
“可去你的吧,好好吃你的饭。”花雪凝白了自家弟弟一眼,跟着花母入了席。
“我这可是好心啊。”沈云骁可是他的好兄弟,好兄弟什么脾性他能不知道吗?
花无漾挠挠头,一脸郁闷地跟着花父入了席。
他明明就是好心啊,为什么姐姐还要怼他?
宫宴置在了紫霄殿偏殿,中间设置了屏风将男女两边隔开,最上面留了一块空地出来用作歌舞表演。
良久,在马公公的咏唱下,沈云骁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头戴苍龙吐珠的金冠缓步走入大殿。
一时间窃窃私语顿时消失,大臣和家眷们纷纷出列跪下给皇上沈云骁请安。
“免礼平身吧,今日除夕夜宴,不必太过拘束了。”沈云骁面上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大家也不会真的无拘束地用餐。
临到出席,陆瑾月才说自己肚子疼,他发了善心,让她留在寝宫里养身子。
虽说是除夕,但席间只余筷箸相碰之声,无人说话,气氛相当沉闷。
直到上了歌舞,大家才逐渐交谈起来。
沈云骁出来的时候,花雪凝的眼神就时不时地停留在了他身上,眼中情谊自不必点明。
花母脸色不虞,“凝儿,刚才的话你可听着了?”
“什么?”花雪凝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看着花母。
“母亲让你初二跟着一起回外祖家,你外祖母可念着你呢。”花母没好气地将一块鸡肉夹进她的碗里。
“我不去。我要留在家里。”年初二,她不想乱跑。
花母迟早要被这个女儿气死,身为武将世家的女儿,性子直来直去也就罢了,可这心思也太过明显。
他们的皇上是那么好相与的吗?
这话,花母不敢明说,怕招来杀身之祸。
歌舞还在继续,沈云骁吃得索然无味,也就花无漾跟他遥遥相祝新年和乐,他一举杯还被花父瞪了一眼。
沈云骁笑笑,举起酒杯,“今夜除夕,普天同庆。朕祝众爱卿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一杯酒下肚,众人无敢不随。
“朕知众爱卿心中对朕不虞,但朕才是受于天命之人,朕才是天下之主。今后众爱卿可千万要想好了再开口。”
沈云骁的目光沉沉地扫过底下坐着的众人,嘴角轻笑。
众人只觉得今天的时间格外漫长,这歌舞怎么还不停?这宴席怎么还没有吃完?
正当众人吃得苦哈哈的时候,灯火全部熄灭。
“怎么了!怎么忽然没灯了?护驾!快护驾!”马公公反应最快,用佝偻又年迈的身子挡在了沈云骁面前。
众人也以为发生了什么混乱之事,都站了起来,闹哄哄的乱成一片。
只是片刻,烛火又被如数点燃,等大家发现的时候,中间的空地上已经换上了新一批的歌舞。
“原来只是换了新的曲目,我还以为来了刺客呢!”花无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身上的佩剑在入宫前就被收缴,若是真的来了刺客怕是有一番争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