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小生苓羽近些时日里出尽了风头。
每日来梨园听戏的客人大半都是来看苓羽的,可苓羽只有一个,嗓子都唱哑了。
堂倌又来了:“苓仙公,又有人指了让你唱。”
苓羽喝着药,嗓子比女子的声音还柔:“不唱。”
“这次可是不成了,来人是公主。”堂倌惦着脸笑道。
“你说谁?”
“公主殿下让你唱,你唱是不唱?”
“我这就去准备。”
苓羽春风满面,他如今在梨园里愈发得势,今儿竟还能在公主面前露脸。
往后何尝没有攀上高枝的机会。
堂倌笑着离去。
没过一会堂倌又回来了。
“苓仙公,那张十一公子又来了,您可是要见?”
苓羽脸色一白,笑容也勉强了些:“不见了,你同他说,公主等着我呢。”
堂倌好生应道:“诶。”
苓羽换上戏服,点上妆。
准备上台。
而明姝跟在青文公主身后,进了包厢。
苓羽已是在戏台子后了。
却见张十一沉着脸过来,蓦的心口一重,上前:“十一公子怎么过来了?台后乱得很,恐是不小心伤到您。”
“苓羽,人是不是你放走的?”张承弼生的好,自带书生气。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风光霁月,背地里却连根子都烂透了。
苓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小生不知十一公子问的什么?小生这几日一直都在梨园不曾出去过,梨园上下都是能为我作证的。”
“不是你还能有谁?说!你将人藏到哪去了?若是不将人交出来,我砸了这梨园!”
眼见就要吵起来了,堂倌打着哈哈:“十一公子莫恼,苓羽你好生同十一公子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苓羽一阵气闷,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消瘦单薄的身影颓桑。
青文公主见等了许久戏还不开始,于是派了大宫女来找。
“堂倌呢?这戏怎么还不开始?扰了公主的兴头你们可担待得起?”
堂倌这下也不拉着苓羽了,上前点头哈腰:“是是,这就开始,叫公主久等了。”
大宫女冷哼一声,在回头之际瞧见了张承弼,心中暗道此人似乎在哪见过。
一时半会却没想起来。
大宫女只好先回去复命。
明姝双手放于膝上交叠,盯着桌上一盘瓜子细细地数着。
大宫女道:“回公主的话,已去催了。”
青文公主眼不眨地看向前方。
这出戏唱的是贫穷学子为了得到参加科考的助力而娶了县丞的姑娘,却又在高中后被榜下捉婿成了大官的女婿。原配发现后,带着孩子嫁给了旁人,贫穷学子又后悔了的故事。
明姝看完没什么感觉,毕竟,话本子里写的比这个还有意思。
可架不住青文公主没看过。
一戏罢。
青文公主意犹未尽::“你若是那原配,你会怎么做?”
明姝剥着瓜子的手一顿。
“我会告发他?”
青文公主不解:“嗯?”
“哦,我会打死他。”
青文公主瞪眼。
还不是。
明姝又道:“打死太残忍了,下毒吧。”
青文公主一言难尽。
见明姝悠闲的模样,质问:“你吃瓜子竟不想着本宫?”
分明不久前还唯唯诺诺的姑娘,这会胆子竟大了。
明姝好生无辜:“我问过殿下,殿下并未回我。”
青文公主看得太入迷了。
明姝唤她时,她浑然不觉。
“给本宫剥!”
“殿下。”
明姝嗓音娇软。
“那原配生的儿子是个会读书的,后来也成了大官,给母亲挣了诰命,给继父养老送终。而那抛弃他们的穷书生,则是被人发现死在了赌场。”
青文公主:“你如何知道后续?”
都是一样听戏的,明姝凭什么比她知道得多。
“民女不才,有这则话本子。”
“拿来给本宫瞧瞧。”
“可是不巧,落在陵合府了。”
青文公主气恼。
“不过,我还有其他的话本子,殿下要看吗?”
青文公主成功上钩:“看!”
明姝拍拍手上黑灰,起身。
“你去何处?”
“殿下不是要话本子么?民女这会可没有。”
抬脚去了门口:“棠梨,你选一匣子话本子来。”
明姝这才又坐了回来:“殿下稍等,民女的婢女回府去取了。”
青文公主高贵地点头:“嗯。”
而大宫女却突然看向一道人影的侧脸。
“殿下,那是不是张家人。”
曾远远看过一眼那人的侧脸,大宫女这会是认出了人。
“哪个张家?”
“陈固郡张家。”
张家最早的根就是在陈固郡,后来才将宗祠搬到了云京。
青文公主顺着大宫女所指的方向看去:“张十一?”
青文公主不会认错:“他怎在此,你速去打听打听。”
明姝注意到青文公主口中的张十一此人。
“殿下见此人有怒容,是此人曾做过什么得罪殿下的事?”
青文公主咬牙恨声。
“张十一这人就是张家的败类,本宫亲眼见他掳走本宫的宫女,后施以凌辱,被发现时,宫女仅剩最后一口气,本宫大怒,他却道是宫女勾、引他,偏偏,所有人都信了他的话。后来宫女自裁以证清白,除了本宫,无人信她半分。”
明姝却是想起吕莹。
宫女能被凌辱致死,为何他还留着吕莹的命?
难道此人格外看重吕莹?
“殿下莫气,这样的人,便是死后也只会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