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苓在猜测玉女可能是少女血肉制成的时,就已经想到花想容那位媚骨天成的老板娘可能是妖了。
她刚开始还有点困惑为何之前感受不到妖气。
可转念一想,她自己也是天生妖气弱的,借明月珠之力更是把妖气遮掩干净,在捉妖师身边混都没问题,
她能这样,人家有什么特殊技能、宝物也正常。
毕竟,天下像林惊鹤那个变态似的能以骨识妖的捉妖师,少之又少。
白苓肯定再去会会她的,没想到她竟自己先上门了。
青灰雾气里、惨白月光下,立着位云鬓华服的美妇,婀娜多姿,身段妖娆。
她款款而来,伴随着窸窸窣窣摩擦地面的奇怪声响。
等她离近了白苓才看清,那华丽裙摆之下竟是一条又粗又壮、花纹艳丽的蛇尾!
狰狞冰冷的蛇尾蜿蜒过木地板,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你是蛇妖?”白苓站起身,直勾勾盯着她。
“这不是很明显吗?”女人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指甲,丹蔻猩红欲滴。
“你来做什么?”白苓眯起眼,警惕。
女人轻呵一声:“姑娘既然已经将手腕处那道印记割下,也应该知道奴家过来所为何事?”
“你要用我的血肉做胭脂?”
“姑娘好生聪慧。”
白苓冷笑:“既然是妖,你难道不知道我身边有三个捉妖师?还敢上门,活腻歪了吗?”
女人忽地掩唇娇笑:“奴家可不及姑娘好胆识。”
她看过来,眸中含着幽幽的笑,似鬼火燃烧:
“姑娘不也是妖?姑娘都敢和捉妖师结伴同行,奴家又有什么不敢过来的呢?”
白苓愣了下,“你知道我是妖……可你之前的目标,不都是人类吗?”
“是这样。”华夫人扭着腰身靠近,近到白苓又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诡艳到极致的幽香。
她笑:“都怪姑娘的妖气隐藏得太好,让奴家根本辨别不出。”
“可你选人的标准不是还有一条,当地穷苦人家的女儿。”
白苓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屏息,“难道这不是标准,只是因为她们更好下手?”
“这都查到了呀。”华夫人微勾红唇,不过她只是感叹一声,没有回答真实原因。
华夫人向前探了身子,目光一寸一寸逡过她的面容,流动着似星火的痴迷,把白苓看得头皮发麻,又往后退了几步。
她轻声叹:“选择姑娘,只是因为姑娘生得貌美。”
少女拥有一张令人艳羡至极的面容,雪白的皮、玉雕的骨。
明明是清澈至极的眉眼,眼尾却上勾,还生了一对琥珀似的眼珠,蓄起澹澹秋水。
鼻尖秀挺得恰到好处,唇不点而朱,饱满的唇珠诱人采撷。
清冽和昳丽,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糅杂在一张脸上,冲撞出巧夺天工的美。
华容是越看越痴迷,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碰。
猩红的长指甲突然朝白苓的脸靠近,简直悚然至极。
她忙不迭离得更远,嫌弃地睨回去。
这番动作激怒了女人,她的脸色陡然阴沉,殷红的唇角却咧得更大,本就白得不正常的精致面孔瞬间更加诡异,像是厌胜之术中的巫蛊娃娃。
浓墨似的眼珠深嵌在泛红的眼眶里,直勾勾盯着她,灼热得像是要直接撕了她的脸。
白苓被渗得吞咽了一口口水,掌心蓄起妖力,随时准备反攻。
瞧着她如临大敌的表情,女人倏然灿烂一笑,坐在椅子上,半倚靠着桌子,还闲情逸致扶好了翻倒的茶壶。
她手肘撑着下巴,挑起眼尾斜看她,浑然一种慵懒的美艳。
“小美人,你紧张什么?”
白苓冷静开口:“你要杀我做胭脂,我能不紧张吗?”
“怎么,怕敌不过奴家?”华容弯起眉眼咯咯笑,“姑娘不是很厉害嘛,既有潜伏在捉妖师身边的胆魄,还有……”
她眸光倏然冰冷,“一击毙命的能力。”
什么?什么一击毙命?
白苓懵住
她尚在困惑,就听见她继续说:
“那日我不过是派来个探路的婢女,都没做什么,却被姑娘一击毙命,魂飞魄散,连个全尸都没抱住,死得可真是凄惨。”
她满脸惋惜感叹,“姑娘有一击杀死三阶妖的能力,奴家那些手下肯定都不是姑娘的对手,只能奴家亲自来了。”
一击杀三阶妖……白苓立即就想起那晚从耳边擦过的骇人罡风,和青年垂下的淡漠薄凉的眸,冷不丁打个缠。
幸好动作细微,又因雾色深重,对面并没有看见。
华容笑盈盈望着她,眼神却冰冷,“姑娘这般厉害,奴家特地来讨教讨教,也不知是否会落得和婢女一个下场。”
她一字一顿,字字咬牙,慢慢的威胁。
白苓却无语又难免慌张。
无语的是,妖不是她杀的,锅却在头上。
慌张的是,这人手下是三阶妖,不就证明她远远高于三阶嘛。
可她也只有三阶,虽然最近隐隐有突破四阶之相,但肯定打不过她。
胜算渺茫。
白苓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表面淡定自如,其实余光早就瞄向敞开的窗户,思考着该怎么逃。
别看只有片刻时间,她已经认真想过了,硬跑肯定是跑不过的,只能找外援。
不能叫男女主,否则她的身份若是被这蛇妖抖出来,前后都是一死,所以她的选择只有一个——
她的攻略对象林惊鹤。
白苓倏然掐紧了指尖。
虽不知林惊鹤的具体实力,但对付这只蛇妖应该是绰绰有余,可让她犹豫的点是她不确定他是否会救她。
若是风逸之和胡枝音,只要她妖的身份不暴露,救她是百分之百的事,但林惊鹤她却不敢确定。
且不说他近几日刻意远离之举,就说以前,依照他总是戏弄她的习性,怕不是会束手旁观,当做一场好戏。
白苓回忆起青年望向她总是含着戏谑的黑眸,越想越觉得他会袖手旁观的可能性极大。
她咬紧了牙关,踌躇不定。
“小美人,你怎么不动手了?”蛇妖掩唇笑得花枝乱颤,满室生光。
她施施然站起身,扭动蛇尾朝她蜿蜒过来,五指成爪,“莫不是要奴家先——”
“等等!”白苓淡定叫停,郑重道:“等会打斗恐怕又妖气四溢,我怕惊扰了他们,先去关个窗。”
说着,她从容走向敞开的窗户,步伐未乱分毫。
华容蹙眉,被她这操作搞得有点懵,一时都忘记对妖来说关窗就是一道灵力过去的事,就那么直愣愣盯着她的背影。
白苓挺直身板,看似淡定,胸腔中早就如擂鼓轰鸣。
她掐紧掌心竭力让自己镇定,在手触碰上窗户的瞬间,身子陡然凌空跳出去。
华夫人先怔了下,即刻回过神,眼神凌厉似刀飞去。
“还敢跑!”她狠喝一声,如一道闪电咻地窜出窗外,就见少女正往旁边房间的窗里扑。
她疾速飞去,五指成爪,朝她狠狠抓去。
“刺啦——”布帛碎裂的声音。
少女如断线的风筝轻飘飘落入窗内,华夫人手里只剩下一截衣裙,她看去时还能看见少女赤条条的雪白剔透的长腿正没入水里。
白苓没想那么多,一心就是赶紧进到林惊鹤的房间里,无论他会不会救,反正是一线生机。
她感受到追赶的急迫,心中一紧,几乎是闭着眼扑进窗的,丝毫没有注意里面是一个浴桶。
白苓先是感到大腿一凉,再然后就是被温热的水包裹。
“咳咳——”
她胡乱扑腾了一阵,从水中探出头,抹了把脸,可刚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雪白的、光滑的肌理,宛若玉石。
白苓察觉到不对劲,慢慢抬头,就对上一双狭长清幽的凤眸。
心中一个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