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轻点……”
少女纤细手指深深嵌入青年肩头织锦纹路,葱白指尖因用力泛起青玉般的色泽。
她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颀长身躯,却仿佛在推一座覆雪的青山,丝毫无法撼动。
她后背抵着的雕花妆奁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胭脂盒滚落满地,在地砖上泼洒出姹紫嫣红的春色。
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掌擒住她的细腰,一寸寸收紧,雪色广袖滑落时露出腕间微凸的青筋。
另一只钳住她的下颌,冰润指尖在雪肤上印下极具占有欲的红痕。
带着幽冽苦香的吻肆无忌惮地攻占,混着她身上清甜的玉簪花气息,在暖阁里酿成令人眩晕的醺然。
白苓仰头艰难招架着,指尖拽皱他绣着银鹤的雪色衣襟。
歪倒在地的铜镜倒映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青年白衣胜雪,鸦青长发仅以素绸束起,本该是谪仙般的人物,偏生眼尾染着暗红,狭长凤眸里翻涌着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欲色。
少女红衣似火、楚楚动人,青丝梳成繁复发髻,佩戴凤冠霞被,本该明艳照人的妆容却被泪水洇开,在眼尾拖曳出破碎的胭脂痕。
“阿怜这是恼了?”林惊鹤低笑时喉结轻滚,薄唇碾过她眼尾浅痣,指尖抚上嫣红微肿的唇瓣,“方才咬着某不放时,可不是这般模样。”
“林惊鹤!”白苓声线颤抖,“今日是我与云殊的大喜之日,你怎敢……”
琥珀色瞳仁泛起粼粼水光,泪珠滚落时在青年冷白指节溅开细碎晶光。
他凝望着指间水痕,忽然将沾泪的指尖含入口中,暗色瞳仁里燃起令人心悸的炽焰:“未拜堂便算不得礼成。更何况……”
他垂首在她颈侧哑声轻笑,“阿怜方才分明很欢喜。”
“谁……谁欢喜了!”
白苓羞得险些咬到舌头,偏过头去,金镶玉耳坠在烛火中乱晃,恰似她纷乱的心跳。
她捂着杂乱无序的心口,咬下唇瓣,暗骂自己真是个花心的女人。
她该是深爱着云殊的,可每当这个男子靠近,骨血里便涌起某种宿命般的悸动。
他的吻,对她来说如同罂粟,诱她丧失理智去沉沦。
白苓又小心瞥他一眼,却正好看见青年薄唇上靡艳的水光,还有细微的齿痕,那是她发狠咬出的。
他勾唇笑,黑眸充满餍足之色,还残存着些许直白的侵略性。
少女心口猛跳,再次慌张错开眼。
青年薄唇上那道靡丽咬痕,竟让她生出想再咬一口的荒唐念头。
“阿怜……”青年冰润的指尖抚过她的脸廓,低声若蛊,“你还想亲某吗?”
少女浑身一颤,错愕望向他。
他说的不是“他要亲吻她”,而是问她,“她是否想亲他”?
这是在诱惑她吗?
白苓望向他鸦羽似的睫毛,密匝匝的,很长,微垂就会拓出一片幽暗的阴影。
他的眼睛会越发墨黑,明明是危险的颜色,她却觉得异常动人,将她的心紧紧攥住。
不是云殊才是狐狸精吗,他怎么比狐狸精还会勾人?
而她明知是陷阱、是诱惑,竟然情不自禁想上钩。
“阿怜,你还想亲某吗?”他又问了一遍,笑声低哑,如羽毛撩过她的耳蜗。
“我——”少女张唇,刚发出一个音,就被敲门声打断。
“白苓姑娘,时间到了,该上轿了。”喜婆尖锐的嗓音骤然划破暧昧的寂静,将她从混沌中拽出。
她冷不丁打了个颤,用力推他:“林公子,我今日要嫁给云殊,请你不要再如此越界了。”
白苓冷着俏脸:“过往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还请林公子以后莫要再执迷不悟。”
“某,执迷不悟?”青年短促笑了声。
“难道不是吗?”白苓冷眸望向他,“你再如何喜欢我,我喜欢的也只会是云殊,我要嫁的人也只会是云殊。”
林惊鹤挑了下眉峰,笑弯凤眸:
“可是阿怜,之前分明是你说,你心悦某,非某不可,不仅抱着某让某感受你的心意,还夜探某的房间,要与某共浴,还有宁愿打地铺也要睡——”
“你胡说!”白苓羞得满脸通红,都无需涂抹胭脂,“我怎么,怎么可能这样,你绝对在胡说!我明明……明明……”
脑中闪过光影碎片,少女蹙眉,努力深想却头疼欲裂。
林惊鹤看见她渐渐苍白的脸色,紧绷的额角也冒出了汗,像是在忍耐痛苦,拧眉打断:
“阿怜不用再想了,某确实是在胡说。”
“真的?”少女骤然从思绪中抽离,缓了口气。
他垂下眸,黑眸意味不明:“某只是……正如阿苓所说,执迷不悟。某太喜欢阿怜了,不想让阿怜与旁人成亲。”
“果……果然。”
白苓听到“喜欢”那两个字心口像是被烫到,强压下奇怪情绪,一脸深以为然,“林公子,再说最后一遍,我不喜欢你,我只——”
“某知道,你只要嫁给云殊。”
青年打断她,拿起一旁的胭脂盒,冷玉似的指尖蘸取朱砂色膏体,朝她的唇探来。
“你做什么?”少女下意识避开。
青年无辜口吻:“阿怜的唇脂花了,某只是帮你补补。”
白苓睫毛颤抖,她怎么感觉这话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还莫名给她一种危险警告的感觉?
她怔神的片刻,青年指尖已经触碰上她的唇,仔细描绘。
白苓望向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线条疏冷流畅,宛若冷玉雕刻出的,每一道都浓淡相宜、极尽完美。
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看痴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
云殊也好看,最昳丽玉秀的皮囊,可她总觉得他好像比云殊还好看些,具体说不上来,就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白苓姑娘,好了吗?”喜婆又一声催促,似乎有些不耐烦。
“好了,马上。”
白苓如梦初醒,猛地推开青年,嫁衣广袖扫落妆台上的一支金步摇。
她慌乱地理着散乱云鬓,确认没有破绽后,才提着裙摆跑出门。
喜婆吊着嗓子:“白苓姑娘拿个东西怎么这么久,吉时都快到了。”
白苓温声:“不好意思,方才妆花了,我又补了一下。”
“快点上轿,云员外已经在门外等了,虽说此地离云府近,可也是不能耽搁的。”喜婆催促。
白苓虽然住在云府,但是为了完成迎亲仪式,只好一大早赶到云府一处别院梳妆,再由云殊接亲到云府。
“好嘞。”少女转头看了眼房间,终究将戴上盖头,扶着婢女的手,弯腰坐进轿子。
锣鼓喧天,红绸飞舞。
林惊鹤目送接亲队伍远去,目光紧紧锁着那顶红色轿辇,指节轻扣折扇玉柄。
他垂眸望向指尖胭脂色,忽地笑,广袖轻扬,绯色如潮水漫过雪色衣袍,墨发被赤金发冠束起,眉眼轮廓在腾起的青烟中渐次变幻——
若是有人看见定要吃惊,因为,他此刻的样貌打扮都与来接亲的新郎官……
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