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一颗灰,落在个人的头上,可能就是一座山。”
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被时代裹挟前行,古今皆是如此。
乱世并没有那么简单,并非是到处充斥着无脑战争,各个割据的军阀武装都不是傻子。
乱有乱的道理,战有战的道理,乱而不战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五胡时代开启的原因,是因为西晋在八王之乱的打击下,皇室的军事力量、政治威信日趋薄弱。
朝政和军队几乎都由士族门阀、宗室外戚分别把控。
基本上,当时西晋皇帝说的话不算数。
把持朝政的文官,自己想怎么施政就怎么施政。
掌握军队的武将,带着军队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完全不听皇帝的号令。
匈奴的刘氏父子,率军进攻西晋的首都洛阳,西晋皇帝认为洛阳有一、二十万大军守备,万无一失。
可谁能想到?
西晋带兵的武将一时害怕,竟然直接带着十几万大军逃跑了,完全不管皇帝,也不通知皇帝转移。
晋怀帝就这样,在懵逼状态下,被匈奴兵冲进皇宫砍了脑袋。
怀帝死后,晋愍帝跑到长安称帝,匈奴刘氏又发兵数万攻打长安。
晋愍帝的兄弟司马睿带着七十万军队,在一边看戏,坐视不管,也可能是司马睿根本就使唤不动这些军队。
总之,没有人在乎皇帝的死活。
晋愍帝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可怜少年,做了三年吃不饱饭的皇帝,就被匈奴人灌了毒酒。
就这样,西晋在北方的两任皇帝,都被匈奴刘氏直接杀死,黄河两岸已经成为极不安全的拉锯战场。
晋朝宗室携士族官员、地主、人民,被迫过长江进入江南地区。
随后晋元帝司马睿在超级门阀王氏家族的支持下,在建康称帝,建立东晋,史称“衣冠南渡”。
事实上,西晋虽然灭亡,但只是皇帝死的频繁。
军事力量根本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基本上全被各大宗室家族、门阀带到了江南。
当时的长江以南,由于多山地,交通不便,基建开发程度远低于被胡人占领的北方。
以前的长江以北才是真正的中原地区。
长江以南除少量平原地区处,大部分山区,仍处于原始荒芜状态,只有少数民族在此生活,农耕水平十分低下。
被后世称为富饶之地的江南地区,指的只是“长江中下游平原”,那是只有一点点的平原区域。
史书上说:“:“地广人稀,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
在“衣冠南渡”之前,长江以南,大部分区域的人民,还是以“刀耕火种”、渔猎采集为生。
这些宗室家族、门阀地主带着武装进入江南之后,如猛龙过江一般,最先做的事就是抢地盘。
不管原来是谁在此地镇守,谁是当地的地头蛇,他只管带着人去安家落户。
打不过匈奴,还打不过你们?
先进入江南的、势力大的宗族,先抢靠近长江南岸的荆、湘之地。
后进入的,势力小些的,退而求其次,往南去抢广州(当时广州包括广西)、宁州等地。
最后实在没油水捞的了,直接一杆子戳到底,进入中南半岛,耍当地的土着玩。
所以,东晋从一开始建国,开国皇帝就是个傀儡,朝廷的军政大权把持在大门阀王氏家族手里。
而散布江南各地的大小门阀、宗族、镇守的武将,基本是各自为政。
只要你朝廷不找我的茬,咱该有的礼节都有。
你朝廷要真是憋着坏没事找事,咱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军队有军队,给你怼到底,不惯着你。
所以,基本上无论是谁把持中央朝政,都不轻易作死,去动这些宗族门阀。
因为,这些事实上的宗族割据武装,可以轻易召集数万、乃至十数万,甚至几家联手出兵几十万跟你厮杀。
除了自己的武装外,当地的少数民族、部落,只要利益给到位。
让他们打谁他们就打谁,而且在神明的加持下,十分勇猛凶悍。
东晋有将近两千万人口,绝不是成国这样只有两百万人口,兵员稀缺的国家。
这也是为什么,江南的汉民族政权,在风雨飘摇中存在了两、三百年的原因。
五胡可以把他们赶到江南,但要想彻底消灭,根本办不到。
东晋再弱,也是个庞然大物。
李晓明所在的汉复县,那一千多的兵力,在东晋的军阀面前,就是个蚂蚁。
真惹恼了人家,人家伸出一根小手指,轻轻摁死。
有火炮又能怎样?
后世的英国殖民战争,“伊散德尔瓦纳战役”中。
数千非洲土着,拿着短矛,只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歼灭了一千多名全副武装的英军士兵——有枪有炮的热兵器军队。
李晓明精研历史,心里自然是清清楚楚,活着,并且活好,才是最好的追求。
盲目的要发动战争、一统天下,最大的可能是哏屁在这个缥缈的过程中。
况且,本地的百姓过的好好的,凭啥理由去说服这些军民提上刀枪,无缘无故地去进攻别人。
钓鱼、打猎,睡懒觉,吃肉肉,哪一样不比与人厮杀舒服?
李晓明此时正在后衙,坐在太师椅上自己缝制被子,昝瑞在一旁帮忙。
旁边地上放了两麻袋芦花,是在乌江边上的芦苇丛里采摘来的。
没办法,天气入冬,夜里睡觉是真冷,之前在昝瑞老家南乡县城时,街上有胡人卖的,类似被子的铺盖。
可是这里却买不来,给裁缝也说不明白,没办法,只好自己制作。
当地百姓冬天睡觉多不解衣,再裹上几层厚麻布,也就勉强睡觉了。
有一次刘新喝醉了,李晓明和蒲荣送他回住处,见过刘新的“被子”,是一种叫做“衾”的被褥。
形状像睡衣,脖子那里留的还有凹形,可以披在身上露个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也可以在身上一卷,躺倒睡觉。
里面是几层厚麻布,外面纳了一层绢,用来盖着睡觉还是把人冻的瑟瑟发抖。
李晓明打算自己做个芦花被,内里用厚麻布先缝个被筒,里面塞进芦花铺匀实。
再仿照羽绒服的样子,用针线缝成小格格,把芦花固定住,不至于脚一蹬,被子里的芦花全成一团了。
外面再用绢缝个被套套上,想必睡觉时盖上就会很舒服了。
只是设想很容易,动起手来却麻烦死,和昝瑞两人一针一线的缝了一天,也还没做好。
绢和麻布都很贵,被子极耗布料,两条被子不算工夫钱,光成本都达每条一贯多钱了,普通百姓是别想了。
两人正在忙活,刘主簿神色匆匆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