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的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着。
沈意如推开马车的窗户,沿着街道寻找着孙大夫的身影。
半刻钟后,在街角一拐弯处发现了孙大夫摆的摊位。
沈意如眼眸一亮,吩咐道:
“车夫,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将车停下。”
“是,小姐。”
车夫应声照做。
青瑶扶着沈意如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之后,主仆两人并没有急着上前去,而是站在不远处,观察着孙大夫那边的情况。
只见,他的摊位旁立着一个牌子,上头写着低价看诊。
当下,没有人在看诊。
只见他一身半旧白衣,胡子也有些花白,端坐在摊位前,低着头认真看着手中的医书。
半盏茶之后,一个衣裳褴褛的老妇人抱着一个约莫两岁左右的小女孩急急跑到他的摊位前,
“孙大夫,老身的孙女高烧不退,现下全身抽搐个不停。”
孙大夫闻言连忙把医书一丢,二话不说,起身从老夫人手上将小女孩接了过去。
随后他将小女孩,侧躺着放在垫子上。
并快速将小女孩身上的衣服给解开,以便散热。
接着,他迅速从药箱中取出银针,给小女孩扎了几针。
片刻后,小女孩便停止了抽搐,同时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老妇人见状,喜极而泣,
“多谢孙大夫。
我孙女是不是无大碍了。”
孙大夫没有立刻接话。
而是,给小女孩仔细把了把脉。
之后,拿起纸笔快速地写着药方,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用银针替你孙女扎了几个紧急退烧的穴位。
虽然可以达到快速退烧的目的,但是,你孙女之所以发高烧,是因为着了风寒。
需得再吃几副汤药,将风寒治好,才行。”
老妇人闻言,面露难色,
“可是,老身没有银钱抓药。”
说着,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满是补丁的荷包,从里头拿出三枚铜板,小声道:
“我只有这么多了,也不知道够不够付孙大夫你的看诊费。”
孙大夫依然没有抬头看,而是将手中的药方写好之后,才拿着药方起身,走到老妇人面前,将药方交到了她手上,
“按方抓药,连服三日,便可痊愈。”
老妇人一只手拿着药方,一只手拿着三枚铜板,颤抖着手,
“要吃三日药啊?
老身…老身…”
就在老妇人吞吞吐吐之时,孙大夫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腰间取下荷包,从里头拿出一吊铜钱塞到老妇人手中,
“这些正好够你抓药用了,你先去给孙女抓药治病要紧。”
老妇人拿着铜钱,一脸羞愧,想要推脱,转头看了看躺在垫子上脸色通红的孙女。
她不由捏紧了手中的铜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给孙大夫磕头。
孙大夫退后一步,摆了摆手,
“不必如此。
赶紧抱上你的孙女去抓药,我还要摆摊看诊,你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
老妇人抹了一把眼泪,连连点头,
“唉,老身这就走。
多谢孙大夫。”
说着,老妇人起身,将孙女抱了起来,快步离去。
孙大夫则是端坐回去,重新拿起医书,认真看了起来。
沈意如远远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青瑶也忍不住感慨道:
“主子,都说这孙大夫是个医术高,医德高尚的好大夫。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而且,奴婢听说孙大夫以前还是在京城最大的同德医馆坐诊的大夫。
后来,因为他看不惯同德医馆东家唯利是图的行径,同东家大吵了一架之后,离开了同德医馆。
之后,别的医馆不管出多高的月钱请他去坐诊,他都是拒绝的。
他情愿在街边摆摊,给人看诊。
可他看诊的诊金本就收得不多,而且时常还不收病人的诊金。
以至于,他的日子过得很是有些穷苦。
这样的大夫,也是世间少有。”
“没错,所以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将他请去仁安医馆。
有他这样的大夫做师父,之后从咱们仁安医馆出师的女大夫,人品医德应该也不会差。”
沈意如说着,便抬步往孙大夫的摊位走去。
孙大夫看着医书,感觉到有人前来。
他缓缓放下医书,抬头看去。
见两名女子站在自己摊位前。
他下意识,仔细看了看两人的气色,之后开口道:
“老朽看两位姑娘的气色都极好,应该不是前来看病的吧?”
沈意如闻言勾唇,夸赞道:
“孙大夫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
孙大夫眯了眯眼睛,伸手缓缓捋着自己有些花白的胡子,没有立刻接话。
沈意如则是又直言道:
“我要开一家医馆,想要请孙大夫去坐诊,一个月的月钱十两银子如何?”
孙大夫闻言,脸上没有惊喜,而是微微蹙眉。
一个月十两银子的坐诊费,可是普通医馆坐诊费的五倍。
这么高的月钱,必定是要从看诊的病人那里挣回来的吧?
如此一来,去医馆看诊的病人岂不是要被收更高的诊金。
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他这个坐诊大夫得了高月钱,最终受苦的是前来看诊的病人。
他垂眸,重新拿起医书开始看起来,并淡淡回了句,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我在这摆摊看诊也不错。”
沈意如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平和地继续说道:
“你在这摆摊,三回有两回不收诊金。
而且就算收诊金,每回你也只收几个铜板而已。
这样子的收入,想要维持你自己正常的生活都很艰难吧?
更何况,你孙子已经大了,还需要去上学堂。
上学堂每月的束修费至少都要二两银子。”
孙大夫刚开始听着沈意如的话,不为所动。
可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的孙子,他不觉放下手中的医书,若有所思。
不过,片刻后他还是摆了摆手,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老朽不想为了银钱,做有损病人的勾当,那样有违我从医的初衷,也愧对我的师父。
姑娘,你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