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清看看堪舆图,图上标明的港口应该离这里不太远,堪舆图年头太远了,很多地名都已改变,也只有大型地标类地名现在还在,对照位置应该不远。
现在不是时候,苏玄清曾推算过,凶险无比,无功而返,会有所失。在海神庙中为村里孩子留下些学对用具,重新北上朝往翠屏山脉方向前行。
前往翠屏山脉无量道院,从现在的地方,要经过大虞东部的临海郡,仙源郡,奉原郡。路程比直上多出两倍以上。
东北三郡远离京城浽安,江湖气息很盛,又临海,多山多平原,物产也足,比西部一带繁华些。
苏玄清曾听闻过江湖武林多姿彩,侠骨柔情豪迈足。心里早有一览其风貌的想法。
初春才过,苏玄清离开渔村向西北而行。
一路风尘千里行,云履踏破取酒盅。
醉眼拂剑不留情,虚名过后几人醒。
路上良田遍野,果木满坡。车手骡马也常常擦身而过,酒厮客栈随眼可见。
苏玄清走在路上,身上青衣道袍有些发白,袖口多处破出线头,两肩还有两处斗法余威留下的裂口,用针线大针脚的缝了缝。十方鞋边也起毛了,因苏玄清在细看下走路不贴地,没有多少磨损,崩开线头算是正常。
还在道观就没有打理须发,嘴唇冒出些许绒毛,纯阳方冠下已长发及腰。
身后背着游方行囊,桃木长剑斜插在遍后,摇动着拂尘踱步慢行。
身边不时有身穿江湖门派服饰的年轻男女骑马奔行,有带刀,有挎剑,有背枪,有携棒。每个人都神气飞扬,眼目傲娇。
“江湖之人真是财大气粗,骏马良驹说骑就骑,朝廷兵营都没这么豪爽。”
苏玄清看着扬尘而去的少侠们,不禁心里咂舌腹诽。
也有徒步行走的,也有坐车嬉闹的,可能属于游荡和护商一类。
苏玄清遇到从前面来的行人,上前拦住搭话:“敢问居士,前方可有人家。”
“有,此路前行十几里便到桃花镇,美酒出名,菜肴独特,道长尽可前往一享。”
“无量寿福,多谢,多谢。”
还没到镇外,镇口官道就人头攒动,有不少门派弟子成群往来,有多处聚集,人声也很是热闹。
苏玄清满心疑惑,便坐在路边茶棚听那闲言碎语。
“富商程大壮这是哪根筋犯了,竟然给他闺女,比武招亲,就不怕招个丑老头子。”
“这也好说,程大壮本就是武术世家,祖传‘担山拳’,‘断江腿’在江湖也是有名。他女儿在百花谷做弟子,听闻小有所成,一身武艺也往出色。”
“你是不是也想去比武!那都有限制的,年满十六,不出三十五,未婚配者均可比试。你多大了,母老虎能饶得了你。哈哈哈!”
“此次招亲,百花谷在后台坐镇,前两天就有一队弟子去了程家庄。”
“是程大壮小闺女,她是家里最漂亮,也是天赋最好的子弟。据说和端王的济月郡主在同一师父座下,是百花谷也排得上名的。”
“如此看来,程大壮也是连为这女儿操心,如此出众夫婿不好找。”
“比武招亲噱头不错,广聚良才,说不定真能招到骄子,他家的桃花酒也可寻得大销路。”
“是极,是极,看来程大壮这世家不虚名。”
吃茶就餐,苏玄清也听了个大概。有热闹不凑就是傻蛋。
苏玄清一直以来都没考虑自己的婚配的事。一是对此方天地还太陌生,虽然风土人情没有大差,心理上不是膈应,再说你灵魂里已儿女都有过。
二是自从认识到这世间还有隐藏有飞仙,心里的畅想很是浓厚。仙凡不同路,婚配就会有牵绊,有俗缘。
可是一纸突来的赐婚圣旨让他必须重新审视这个尘世情缘了。得认真请教师父才行,道观没有律戒,因为师父对那赐婚没有透露出反对。
苏玄清不排斥婚配,一是他已筑基,元阳已炼,精关已锁。即使泄精生子,顶多损耗多年道行,不影响修为。
二是蓝星传说上有名望的仙神哪个没成婚,请究清心寡欲,六根清静可不是断情绝欲。求成仙长生就是最贪婪的欲望,欲盖弥彰,忽悠人罢了。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自然大道更要遵从自然,何必刻忍本心!
他要守母寿终,没有婚配也会是一种有缺,不圆满。
苏玄清只是念头一闪就放于脑后。付钱起身随街道往人多之处走去。
镇中大集场地,中央土台上搭起了一处戏台,现在该称为擂台。宽三丈三,高两丈二,挂着红绸黄缎,彩垂绫。靠壁悬挂巨大“擂”字,两旁面街立柱挂对章,“花拳喜迎八江客,绣腿笑对四海人。”。
台前场地人头攒动,喳喳欢叫。苏玄清晃晃身子也走进了进去。现在擂台才刚刚开始,报台的下去,有两个穿不同劲装的青年相对而立,抱拳行礼后就拳脚相向。台下人声如潮,此起彼伏。
苏玄清见挤不到前面,便退在正对的人群外,看到一堵矮墙,就蹲在上面揣手远望。
擂台靠壁后侧,有程大壮家人和几个百花谷弟子坐在那里,边看擂台边端茶闲聊。在百花谷弟子中,赫然有段玉娇和那青衣少女。
段玉娇穿百花谷专用的飞花褂裙,白面红线缝边,彩丝绣着百花图。白纱百褶裙,腰束花面红绣带,垂着红穗子。露出的脚面是双红绣鞋。
盘着高云辫,束缚长发披散私背。原来青衣丫头也换上百花衣,嬉笑着守在身后,不停拨弄桌上的瓜果点心。
“玉娇贤侄,翠翠这孩子我不曾管束,任性胡闹,还把你们给惊来,我过意不去。”
“程伯父,翠翠与我同在师父门下,她已得真传,武力不在我之下。年轻一辈也算娇娇,开擂比得真功,师父也同意的。”
“当真如此?不会遇到歹人,遇人不淑。”
“有人出彩,师父必会差人询查。有百花谷坐镇,量江湖无人敢欺。”
“如此甚好。”
“伯父,身在江湖自没有深居大宅那般规矩众多,师妹这般也是洒脱得很。我虽然是郡主,有时也不能自己。”
段玉娇可能想到什么,陷入一阵沉默,再也没有再说话。
“师姐,你看!”少女突然伸过头来,在段玉娇耳边悄声呼唤。段玉娇扭头瞅瞅她,发觉少女满嘴芝麻粒,正挑眉向她示意。
段玉娇顺着少女葱白细长的小嫩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一亮,“嗤”的一声笑出来。
“那个混蛋怎么到这里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
“莫非小道士还想上台比武不成。”
少女眨眨眼问道。
“就他,只会那几招轻绵绵的拳脚,打猫狗都不够。”
段玉娇哼着琼鼻,眼睛翻动。
擂台进行了两三场,随着人群欢呼雀跃,苏玄清也看得津津有味。
忽然旁边伸过一只小手,在他眼前晃动,苏玄清不耐烦地打落。一会儿又拍拍他,他低头看看,一只小手托着一小撮瓜子伸过来。
苏玄清也没有回望,顺手接过,丢了一颗进嘴中,“咔咔”一阵脆响。
“兄台也是来比武招亲!”
“不是啊哦。”
“就是,招亲就招亲,比武就比武,抛个绣球就完事儿。有真本事谁来,你看都不怎么样。”
“那你想不想上去比比,说不定能抱得美人归。”
“拉倒吧,别美人没有,抱个母猪。”
苏玄清嗑着瓜子,晃着脑壳,眼睛直盯着台上拳来脚往,笑意满满,时不时还吼一嗓子。
可听到让他上台,嘴里一阵嫌弃,不满得扭头看向给他瓜子,和他说话的人。
看到是个笑脸盈盈,活泼可爱,又有点狡猾的少女。本没当理就又转过头,可是猛然觉得不对劲,又扭过去仔细一看,险些跌下低墙头。
段玉娇微笑着看着苏玄清,她俩自看到他蹲在这里,就离了擂台过来。站在苏玄清旁边位置,苏玄清也没有理她们,少女就来了逗逗他的想法。
看热闹总会让人忘乎所以,苏玄清也不例,纯粹看热闹,就是看热闹。与苏玄清内心清静没有关系,乐在其中就是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