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去,秋意越发盎然,秋叶纷纷落,冷意夜袭人。五百两纹银起了大作用,新置的寒衣,加厚的车厢,伙食也尤其的丰盛。虽然苏玄清有了功法保体,但不想为人知道,还是加添衣物,也最为厚实。行程也不急不缓,该住店住店,该就餐就餐,不再风餐露宿。
山地减少,沃野开始宽广。林木匆匆而过,村野徐徐而来。穿溪过河,马车“嘎嘎”的一路前行,翠竹的见闻趣事讲完三百遍后也只能无聊昏睡,不再伸头张望。老犍马通性,让张马夫省力打瞌睡。苏玄清则看书沉思,心里默守着与两人的轻松时光。
从黑衣人找到的功法秘籍在苏玄清眼里没什么用,倒是所附载的养蛊之术有些意思。养蛊治病去毒,操控人畜,增功杀命。方法繁琐,功效多样。能让苏玄清更多了解奇功妙法,以备防患。庆幸苏玄清好运,黑衣人没有防备开始就被苏玄清击伤,后继乏力。不然以功法所记手段苏玄清不慎多半会中招。
又是十几日,上了一条宽阔的官道,路上行人增多,车马开始频繁,这是京都在望。
苏玄清观望片刻,心中波澜微动舒尔平复,既没多少在意又何必过多烦恼?守护好娘亲,圆了自身执念,结了尘世因果就好。知道了心中所往,就笑看这沧海浮云。
城墙浮现入眼,由远及近,巍巍皇威渐渐压迫而来,恢宏壮观。马车碾上青石条路面,城楼浽安两个金字清晰可见,人马长蛇从城门排出两里。
午时过后,查了路引交了税银,马车转出幽幽城门洞。翠竹紧张得紧揪着衣襟不知所措,马夫张也激动得四处张望,苏玄清也收好书卷轻笑安抚二人。
无人相迎,是翠竹根据记忆,引马车兜转几下来到一处大宅门前。高檐阔门,石狮坐镇,看门上铜钉二十五,苏承恩是官升品了。
大门半开,有家丁护院在门口晃悠。翠竹率先下车上前搭话,苏玄清推帘撩袍迈下马车,仰头望着大门眯眯眼定定神。翠竹对家丁说:“通禀老爷,三夫人,三少爷回府了。”
家丁闻言观瞧,立马转身往里快跑。苏玄清沉默两息,一言不语,举步迈进大门,翠竹嘱咐完另一家丁引马车入府,便紧跟苏玄清而去。
家丁欲拦未敢,摇头无语。
府院确实大,转景壁,穿长巷,进二门,三门。刚到正堂院里,一声呼喊从庭后传来,“玄清,玄清,我儿在哪里,在哪里,想死为娘了!”
一中年美妇提着裙摆小步急颠,旁边跟随两个丫鬟,从正堂一侧甬门向院前扑来。粉红披褂,淡黄罗衫罩裙,盘云髻,银簪,金鹤钗,珍珠项串配在胸前。
苏玄清微眯双眼注视,脑中回朔十岁前的记忆,愰惚朦胧,依稀残淡得可怜,但心情莫名的酸涩。
“娘亲?”低语喃喃。
翠竹在旁边叫道:“是三夫人,三夫人!”
妇人就是徐彩慧。徐彩慧扑到苏玄清身前,抬手摸向苏玄清脸颊,“清儿不认识为娘了?清儿长高了。”
苏玄清两世为人了,再老成的心灵也眉情感触动慢慢地跪下身来,搂住徐彩慧的腰,潸然泪下,“娘亲……娘亲。”
“清儿长成大人了,再能看见我的清儿,娘……”徐彩慧眼泪如泉,抱着苏玄清脑壳不住哽咽。
翠竹见状,立刻欠身万福,扶住徐彩慧劝说道:“三夫人,三少爷回来了,是大喜事,我们回房再再聊吧,在这里别伤了身子。”
徐彩慧笑而停泣,拉起苏玄清,又拍拍翠竹手背,“好,好,这些年辛苦翠竹了。”
“清儿,随娘回房。”,徐彩慧拉着苏玄清往后院走。
徐彩慧身居一处偏院,穿过一处花园走过一个月亮门,便是一处精致别致小院。一边有梅花桂枝,一边绿竹成排,廊道前有一处假山鱼池,浮萍零散。河石铺的路面曲蜒平坦。
内室有些简约素雅,没有繁琐装饰,门侧两树竹兰,正案一个细腰青云白瓷瓶,扎着三根雀翎,香幛屏风,博古架放满书卷。
母子二人坐定,丫鬟送上茶水。徐彩慧见翠竹站在一侧,也唤来坐在身边。翠竹推辞,徐彩慧坚定,“翠竹,清儿这些辛苦你了。”
翠竹连称不敢。
徐彩慧还是坚持,两人相差不大,自小一起扶持,感情不虚。
几人寒暄,便有人声传来,“我哥回来了,哥,苏玄清。”。
徐彩慧,苏玄清两人笑起,“彩蝶,这丫头,没大没小。”
二八少女灵动甜美,鹅蛋脸,柳眉弯杏眼,樱嘴琼鼻。青裙翠衫,浅蓝少袄。云髻高盘,短刘海,雁尾辫。嵌珠钿花发梳束发,插一垂珠明花钗。
苏彩蝶,苏玄清一母亲妹,苏庭次女,年二八。已经是婚嫁年纪,徐彩慧说是苏玄清未娶,暂不姓配。有亲兄妹感情在,也有苏承恩的态度在,徐彩慧脸上的暗自忧伤苏玄清也能看出。
苏玄清仔细打量母女两人,母亲徐彩慧皮肤虽仍保持光滑白洁,但眼睑隐隐泛乌,眉心印堂有青光,脖颈两侧微微发黑,气息有些短暂虚弱,这是长期虚症所致。苏玄清目光微凝,有人敢下毒。妹妹倒无事。
“年观娘亲面有微色,是否身体有恙?”
徐彩慧高兴过后,自觉有点乏力,正扶胸深呼,闻苏玄清话语,笑笑说道:“可能呼上了岁数,又常想清儿你,所以有些体乏,睡眠不深,不防事。你回来了,为娘高兴,想必会好了。”说着,心中微动。
“娘亲,真的如此?”苏玄清可知外祖是郎中,母亲肯定不会不知觉。
“清儿在山阳拜姜道长为师学习医理,让我把腿可好!”
“清儿。”
“我若覆坚持呢!”,苏玄清魂出蓝星,可以沉寂无声,但有些事可不容沙子。
把脉片刻,又天眼暗瞧一会儿。还能有所补救,于是开出药方让可信之人暗暗抓药。
临晚,苏承恩下朝回府,听苏玄清归家,便于书房相见。苏玄清照旧行礼,苏玄清对徐彩慧热度过后,父子亲情也清冷,子女过多,苏玄清自幼柔弱,感情更难维持,才有远送山阳。
见面生硬的寒暄几句,苏承恩不喜苏玄清学医不进科考,苏玄清冷面以待。
“父亲可知我娘亲身中慢毒?”
苏承恩惊觉紧盯苏玄清,静等下文。
“是谁所为,可有所交待!”
苏玄清眼中冷光俐厉。苏承恩见到心里有些起伏,舒尔平复。
“此事我已过问,你母亲那里已添加月历馈出,此事不要再提。”
“我还当此事父亲会无肖对待,任我娘死活。父亲认为此事虽了,但我却会时常挂心。”
“如若我察觉风波未平,波澜还在。父亲,府上会有横死之人。”
说罢,转身离去。
大宅深冷,亲情疏离。苏玄清自信能镇压一方,但父母总是夫妻,父子总结血脉,守护母亲安康是凡俗中的首任。只要是顺随安好,就能观看漫漫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