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游夕月飘身落在小院门外。因为阵法原因,从外看就是一座空荡的篱笆院,而里面苏玄清早已靠在长椅上,抿茶看书。
木门自动开启。
“游道友,请入内!”
婀娜腰身莲步轻移,一股幽兰香风直扑苏玄清鼻尖。
苏玄清没挪身体,放下书卷,对其叉手一礼,并奉去一盏清茶。
“听闻游道友是兜央宫一代天骄,岁月两百金便金丹后期。能来小院,苏某也是慌恐!”
朱唇轻沾盏壁,虽弯又长大眼瞥向苏玄清。
“真是慌恐么!苏玄清在药园清修,我看倒更似为隐居。看起极为平常,可夕月所感,道友秘密得很。”
“哪里。游道友便于我说说巫族之事吧,委蛇之言,确实无趣。”
游夕月便收起那意识的笑意,也向长椅里靠了靠。
“此事虽说重大,其实很是简单,便是修行资源问题。
道友可知并洲大陆虽说是一片极其广袤的大陆,实则只是这天穹下的一个海岛罢了。”
苏玄清一愣,“哦——”
“天下大地,据传为开元始神身躯所化,分为一山,四陵,八滩。一山便是不周之山,为骨脉,自中四延各处。四陵为四方广陵,也为四大荒丘,筋肉福地。八滩便是血脉经络。
神魔鏖战,大地碎裂,化为十二洲游向四方虚空。陨落之神魔在虚空化为沧海镇归墟,在地化为山川补地根。并洲便就此远离中土大洲,漂浮在无尽海中。
并洲人族之地,修行资源并不丰富,金丹以下还可,进入元婴就缺少必要的灵草灵药,进境往往不前,想再成化神全凭天意。现今并洲元婴十几数,化神也不过几人尔。
然巫族所在巫疆,地理奇特,天规迥异,有着不少修士所需。几大宗门便会在百年陇源之地壁障减弱时深入巫疆族地,与巫族交易。”
“既然可以交易,又何须百年,又何须视为重事!”
“是因为人巫两族互不相通所致。在几万年前天地有诡异出现,人巫两族有过联合,两族关系才得以缓和。但巫族极少进入人界,人族也很难去巫疆。中间天堑修士难以登越,只有陇源一处会百年壁障减弱,人族会深入其中寻求仙机。
巫族不允许元婴以上修士进入,可兜央宫,飞霞宗实力低弱,高阶修士不易乱动。宗门便派我等金丹带队前去。”
“噢——为何宗门会看上苏某!”
游夕月看看苏玄清,笑了起来,
“自然是苏道友炼丹极佳,深懂灵草。巫疆灵物奇异,诸多丹师,药师见识不多,而道友在炼丹一道胜出,自然见识也甚。此行不易,所行修士当要精益求精。何况两宗能使之人本就极少,能多出一个其不更好。”
“听闻苏道友隐居飞霞宗,深居简出,所知天下之事定然不详。此去巫疆将耗时数年,若有时机,夕月可为道友解惑。”
随后,游夕月又为苏玄清讲解去巫疆要求取的一些必要物件,大多是灵草灵花,再有一些制药之法。言外之意,求取的挺多,但能得到的却会很少,巫族不会把珍稀的灵物拿出滋养人族。
游夕月又取出兜央宫的几册书卷,何苏玄清参读,也是希望苏玄清能助上一臂之力。
随后一些时间,苏玄清便一直在小院揣摩巫典,即使不知文字,先把图录印在脑海。从宗门藏经搜索不出多少记载,只能心中推算,此行是否会达成所愿。
半月后,一艘十丈长的三层黑玉飞舟,从飞霞宗留仙台腾空飞起。
兜央宫玄华圣女游夕月带领五名兜央宫女修,飞霞宗有一名金丹长老带领包括苏玄清在内的五名修士,出发前往陇源谷地。
飞霞宗位于并洲西北方向,而巫疆是在并洲偏的半个南部。陇源谷地就是位于南北界山,横断山脉南缘的一处秘地。
巫疆之地是一整块森林山地,不是阴雨连绵,就是雾障层生。巨树之下,深谷之中终年不见阳光。地质腐败,阴气弥漫,滋生许多奇异毒物。不是巫族之人,不懂巫族医术,根本无解。
巫疆是巫神沉眠之地,巫神的部分血肉化为阴邪藏匿于山窍地暗潭之中,巫神一些不灭的魂魄化为阴灵潜伏于深谷巨树之间。对巫族人没有什么伤害,若有外人到来就会出来吞噬和浸蚀。特别是修士,身有灵气,是这些邪灵退厌恶又渴望的,不怕修为多高都有相应邪灵窥伺。
巫族成部落群居。茫茫山泽林海,遍布无数大小巫人部落,有山洞,有树丛,也有山谷村寨。
没有国度与宗门,也没有帮派和家族,一个部落一个姓氏,有瓦拉管理,有祭司掌控。全族崇拜巫神,不能修行族人习练大巫赶山舞,能修行的族人有巫神镇冥经,各种巫法,巫术。
巫族部落外人难寻,没有熟悉向导根本找不到地方,此次行进便是请了一位与人族有联络的巫人。
修行世界,天地威能永镇大地,万族再如何强大永远是穹庐下的蝼蚁。地理险恶,杀机众多,虽然人族世界有一定程度平了危难,但人与人的争斗又占据了位置。
进入横断山脉,在苏玄清眼里就仿佛进入了蛮芒之地。人族天地的安逸感窦然消失,迎面而来的则是一股天地肃杀之意,又将身为修士在人族的崇高威严感打入地底。
“感觉如何!这天规的迥异,非人族可比。修士入此自觉便有如蝼蚁般胆怯,自内心而生,自神魂之处便有。”
游夕月靠近苏玄清,同样立在舟艏捅目远望。
“此为生灵血脉之记忆。此处天地规则并无二意,只是巫族人亲与自然,致使天地人族气息薄弱。外来之人存在人世太久,沾满红尘之毛,便忘却人仍是天下万灵,失去对天地的敬意。故重回人之初,血脉使我等重温开世之险。”
“噢——”
游夕月有些意外的看着苏玄清,对这说法甚是惊奇。
“人之初,血脉之力!”
“然。人之初生于天地,便与这禽兽无异。爬卧于山林,狩猎采果,茹毛饮血,仍一群兽族。无时无刻都在担心被捕食,被病魔毒害夺去生命,自然有着对天地自然的恐惧与敬意,此种信念便会印在血脉深处。
后有圣人传道,造巢取火,采桑制衣,农耕种植,才有了人世。人族自此进入部落,再进村镇,乃至城郭。逐渐心中那份恐惧与敬意已荡然无存,便有了所谓的逆天改命,伐天问道之狂语。
如今,你我远离红尘进入蛮荒,那份血脉记忆便出现。苏某自认为血脉深处的那份是恐惧是敬意,倒不如说是一种暗识。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即道法自然,那修士修行便应以自然为性,行自然之情,达自然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