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坤攥着香槟杯的手指节发白,名贵西装后襟被冷汗浸出深色痕迹。他死死盯着宴会厅中央的巨幅电子屏,那串刺目的数字在视网膜上灼出焦痕——壹仟伍佰万整。
\"这不可能!\"霍坤突然将酒杯摔向地面,琥珀色液体在波斯地毯上炸开,惊得角落里拉大提琴的乐手走了音。他踉跄着后退两步,镶钻袖扣刮过鎏金立柱发出刺耳声响,\"万会长,你他妈和这个泥腿子合起伙来骗钱!\"
慈善基金会会长万立彭,此刻正站在宴会厅的中央位置。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那副精致的金丝眼镜,镜片在宴会厅璀璨灯光的映照下,闪过一道微弱的光。他深灰色中山装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的起伏都像是压抑着内心即将爆发的怒火与愤懑。他瞪大了眼睛,用一种极为严肃且带着几分警告的口吻说道:“霍少爷慎言!我们慈善基金会每一笔款项的收支,都有着极其严格且规范的流程。每一笔款项都要经过银监系统的层层核验,绝对不存在任何猫腻。这可是即时到账凭证!”
说着,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划动着,动作显得有些急切,似乎是想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很快,大屏幕上清晰地出现了银行电子回单,那上面的防伪水印纤毫毕现,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交易的真实性和合法性。
宴会厅里,一时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与怀疑交织的神情,有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有的则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大屏幕上的电子回单。
白小米站在人群的一侧,双手紧紧攥着淡紫色晚礼服的裙摆,那薄纱质地的裙摆被她攥得皱巴巴的,她的指甲几乎要刺破薄纱。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思绪一下子飘到了三天前那个暴雨倾盆的深夜。
那一夜,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白小米和李铁牛在柑橘仓库里,仓库里弥漫着浓郁的柑橘清香。李铁牛蹲在地上,面前摊开着一本账本,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他一边仔细地核对账本上的数字,一边抬起头对身旁的白小米说道,他要捐出全部利润。那时的白小米,只当他是在开玩笑,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他是在说大话。可如今,眼前的这一幕却让她陷入了沉思。
“霍少爷方才说要捐一百倍。”就在这时,李铁牛那粗糙的指节用力地敲击着檀木桌面,那清脆的敲击声震得银质餐具叮当作响。他缓缓起身,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柑橘清香,那是长时间与柑橘打交道留下的独特味道。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在这满室华服的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他目光坚定,声音洪亮地说道:“一千五百万的百倍,是十五亿。”他的话语在宴会厅里回荡着,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一般,敲在了众人的心上。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他,眼神中既有惊讶,也有敬佩。
\"香蕉你个巴辣,你算计我!\"霍坤突然暴起,揪住侍应生领口将整盘鱼子酱掀翻。黑珍珠般的鲟鱼籽滚落在意大利手工皮鞋上,被他发疯似的碾成碎末,\"你们合伙做局!这钱绝对来路不正!\"
角落里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蜂拥而至,长枪短炮将霍坤扭曲的面容框进镜头。常胜老爷子重重顿了下黄花梨拐杖,浑厚声线穿透喧嚣:\"小万,立即联系审计局现场查账!\"
\"不必麻烦。\"李铁牛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在众人惊愕目光中点燃红塔山。袅袅青烟掠过他眼尾的晒斑,\"这是柑橘预售款,三百吨特级果的定金。\"他掏出手机划开订单系统,密密麻麻的采购协议如瀑布流倾泻而下。
白小米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夜。李铁牛盯着电脑屏幕时紧绷的下颌线,还有他接完采购商电话后沙哑的嗓音:\"定金全捐了,就当给娃们建学校。\"
\"霍少爷。\"李铁牛将烟蒂按灭在水晶烟灰缸,火星在切割面上折射出七彩光芒,\"听说令尊上月刚拍下城东地王?\"他故意拖长的尾音让霍坤瞳孔骤缩,\"十五亿对霍氏集团来说,不过少盖两栋楼而已。\"
宴会厅陷入诡异的寂静。霍坤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能感觉到父亲安插在人群中的眼线正死死盯着自己。三个月前挪用公款炒期货的旧账,此刻化作毒蛇缠绕脖颈。
\"铁牛哥哥!\"清脆童声突然刺破僵局。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募捐箱跑来,冻得通红的脸蛋贴着创可贴,\"校长说新教室要装暖气,是真的吗?\"
李铁牛蹲下身时,磨白的牛仔裤裂口露出结痂的伤口——那是上周抢收柑橘时被树枝划的。他轻轻擦掉女孩鼻尖的灰:\"等这位叔叔捐了钱,全县的学校都能装暖气。\"粗糙拇指指向面如死灰的霍坤。
\"你找死!\"霍坤抄起冰镇香槟就要砸,却被保安队长刘三死死架住。这个退伍老兵的手像铁钳般扣住他手腕:\"霍少,常老看着呢。\"
常胜老爷子拄拐起身,虎目扫过全场:\"霍家向来言出必行。小万,准备捐赠协议。\"他转头看向汗如雨下的万立彭,\"老夫亲自做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