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线香的味道刺得周夏夏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第三次推开周寅坤递来的鸡汤。瓷勺磕在金属托盘上发出脆响，震得诊疗床的滑轮往窗边滑了半寸。
\"喝不下。\"她别开脸，孕晚期浮肿的脚踝卡在床沿。
周寅坤拎着保温桶的指节泛白，忽然扬手把整桶汤泼向窗外。楼下的流浪狗吓得蹿进芭蕉丛，他转身时军靴碾过溅到地面的枸杞：\"惯得你。\"
诊所木门吱呀作响，阿耀抱着两箱奶粉差点撞上怒气冲冲的男人。夏夏赤脚踩上冰凉的水磨石地面，孕肚卡在诊床与墙壁之间进退不得。窗外闪过疑似镜片反光，她本能地抓起胎心监护仪挡在腹前。
\"躲得挺标准。\"周寅坤不知何时折返，单手撑住她后腰把人拎回床上，\"怎么不拿b超单当盾牌？\"
\"你管得着？\"她扯过皱巴巴的检查单，\"产科医生说孩子胎位不正。\"
\"那老头昨晚被缅甸人割喉了。\"他抽走沾了茶渍的报告单，\"新医生一小时后到。\"
夏夏猛地揪住他立领，羊水检测器的导管缠上两人手腕：\"又是你安排的？\"
\"我安排的人会往耦合剂里掺叶酸？\"周寅坤扯开领口露出锁骨抓痕，\"孕妇智商果然会下降。\"
走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阿耀的肘击声闷得像捶打沙包。周寅坤掀翻诊疗床挡住窗口，单手抱起夏夏撞开储物间暗门。消毒纱布扑簌簌落下，她隆起的腹部顶到货架铁杆，抽气声被男人用掌心捂成呜咽。
\"呼吸放轻。\"他嘴唇贴着她汗湿的鬓角，\"国际刑警的窃听器比蟑螂还恶心。\"
储物间通风管传来震动，夏夏数着第七下规律的敲击声，突然抓起生理盐水瓶砸向天花板。夹层里掉出个抽搐的男人，颈动脉插着半截摔碎的玻璃瓶。
\"手法够糙。\"周寅坤踢开还在痉挛的躯体，\"让你练的颈侧穿刺...\"
\"闭嘴！\"她扯开被血浸透的护士服，露出对方锁骨处的警徽纹身，\"这就是你说的废物警察？\"
男人用鞋尖挑起警员证扫了眼：\"缉毒科的，难怪摸得到这。\"
暗门被撞开的瞬间，周寅坤抱着她滚进药材柜缝隙。子弹击穿装当归的抽屉，空气里炸开苦涩药香。夏夏被呛得干呕，孕肚随着剧烈咳嗽不断顶到男人紧绷的腹肌。
\"周寅坤！放下武器！\"扩音器的电流声刺得人牙酸。
她感觉环在腰上的手臂肌肉突然隆起，抬头看见周寅坤下颚咬肌在跳动。这个角度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当归碎末，随瞳孔收缩轻颤。
\"想要活的就滚远点。\"他突然抓着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摸到没？老子没穿防弹衣。\"
夏夏指尖下的心跳又稳又重，震得她掌心发麻。门外传来拉枪栓的杂音，缉毒警的战术靴正在逼近。
\"你疯了...\"她挣扎着想抽手。
\"不是要真相？\"周寅坤突然扯开衬衫，把她整只手按在左胸枪疤上，\"当年这枪距离心脏两厘米，乔莎昂开的。\"
胎动毫无预兆地剧烈起来，夏夏的指甲陷进他胸肌。男人就着这个姿势抬腿踹翻药柜，漫天飞舞的黄芪党参里，阿耀的烟雾弹准时炸开。
\"抱紧。\"周寅坤把她脑袋按进肩窝，冲锋枪扫射声与瓷器碎裂声混作一团。夏夏在颠簸中咬破他肩膀，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火药味往鼻腔里钻。
安全通道的铁门生了锈，周寅坤撞了三次才踹开。夏夏被颠得反酸，孕吐物全吐在他后背。男人骂了句方言，托着她臀部的力道又重了三分：\"再吐老子脖子里试试。\"
\"放我...呕...\"
斜刺里突然扑出个便衣，电击棍蓝光直冲她腹部。周寅坤旋身用脊背硬扛，肌肉抽搐的瞬间反手拧断对方手腕。夏夏听见自己尖叫的声音像是从很远传来，胎心监护仪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响彻楼道。
\"崽子们抗议呢。\"他踹开天台门的动作依然利索，只是呼吸带了喘，\"给你三十秒平复心跳。\"
夏夏揪住他被汗浸透的衬衫后领：\"往右...右边水箱...\"
周寅坤怔了半秒，突然低笑出声。他按她说的路线狂奔，炸开水箱阀门的动作比她喊\"蹲下\"还快。喷涌而出的水幕挡住追兵视线时，夏夏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你怎么知道逃生路线？\"
\"上周偷看你书房图纸。\"她呛了口水，\"防弹水箱是你三年前改建的。\"
直升机桨叶声由远及近，周寅坤单手扯开舱门扔她上座椅。阿耀正在给狙击枪装弹，看见老板湿透的裤腿还在滴水：\"坤哥，缅北的货...\"
\"让给他们。\"周寅坤扯过毛毯裹住发抖的孕妇，\"联系金三角的接生婆。\"
夏夏猛地掀开毛毯：\"你要放弃军火线？\"
\"不然等着条子拿你当人质？\"他掰开她攥紧的拳头，掌心留着四个带血的月牙印，\"笑什么？\"
\"笑你也有割肉保命的时候。\"她任由他给手指涂碘伏，\"当年端掉儿童救济院的狠劲呢？\"
螺旋桨噪音突然增大，周寅坤扣紧她的安全带：\"那破院里藏着人体运毒幼童。\"
夏夏愣神的刹那，机身突然倾斜。他整个人覆上来缓冲颠簸，孕肚隔在两人之间鼓出小包。阿耀在前排闷声汇报：\"气象台说雷暴持续三小时。\"
\"改降橡胶园。\"周寅坤用牙齿撕开葡萄糖包装，\"喝。\"
夏夏别开脸，被他捏着下巴灌进半管。糖水顺着下巴流进领口，她突然抓住他手腕：\"当年的孩子...\"
\"全送曼谷福利院了。\"他舔掉她唇角的糖渍，\"现在能闭嘴休息了？\"
雷光劈亮机舱时，夏夏看见他收枪的老茧正轻轻摩挲胎动的位置。这个总把\"弄死你\"挂嘴边的男人，此刻小心得像在拆定时炸弹。她突然拽过他受伤的右手按在肚皮上，掌心那道疤正好压住最活跃的胎儿。
\"在踢你。\"她声音闷在毛毯里。
周寅坤手指僵了半秒，忽然收拢五指：\"再踢试试？\"
仿佛听懂威胁似的，腹中动静瞬间平息。夏夏憋笑憋得肩膀发抖，被他掐着腰按进怀里：\"崽子随你，怂得快。\"
暴雨冲刷着直升机舷窗，她在引擎轰鸣中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清迈的事...以后慢慢说。\"
周寅坤把她的头按在肩窝，掌心仍贴着腹中胎儿：\"睡你的觉。\"
阿耀调整航线的间隙回头，看见坤哥正用没沾过血的那只手，生疏地拍着孕妇后背。动作僵硬得像给枪上膛，却放得比任何时候都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