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鱼粉店之后，简航看了下时间，差不多五点了。
他本想开口说该回家了，一侧脸，看到苏清瑜正眼巴巴地盯着路边一家抓娃娃的店。
“……”简航挑着尾音问，“想去抓？”
苏清瑜闻言，转过头来，澄澈眼底仿佛洒了星星似的，格外的亮，她惊喜地问：“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简航唇角翘起，率先迈着步子进了那家店，“老板，一百个币。”
“一、一百个？”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身材肥胖，她苦恼地扫了眼身旁的红色塑料筐，“我这里怕是没有一百个哦，要不先给你五十个吧。”
简航点了点头：“也行。”
苏清瑜走过来时便看到简航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一张红钞递过去，她连忙制止说：“我自己付吧，刚刚你都请我吃面了。”
简航无语地挑了下眉，问她：“面都请你吃了，还差一次抓娃娃么？”
苏清瑜已经习惯了简航这嘴硬又傲娇的语气，跟她如出一辙。
“当然不是，”苏清瑜摇摇头说，“阿航，那谢谢你啦。”
话落。
苏清瑜扫了眼简航脚上穿的飞跃帆布鞋。
他好像有两双，一双黑的，一双白的，来回换着穿。
这双白鞋被洗得很干净，虽然有些旧了。
想到这里，苏清瑜更自责懊悔了，早知道就不看娃娃机了。
老板把钱收了过去，笑呵呵地说：“还是现在的小伙子好，会疼人。”
简航被她说的脸颊一阵燥热。
苏清瑜也怪不好意思的，拘谨地跟在简航身后，殊不知前面，简航突然停下，自己撞上了他的背。
苏清瑜揉揉额头，一抬眸，看到简航递过来的游戏币。
他别扭地挪开视线：“呐，想抓哪个，自己抓。”
“你不抓吗？”苏清瑜好奇地问。
“幼稚死了，不抓。”简航嘴硬道。
他其实也对抓娃娃这种游戏不感兴趣。
真不知道女生们为什么这么执着。
喜欢的话，还不如直接去店里买，款式质量比这里面的不知好多少倍。
“好吧，”苏清瑜语气有些失落，她接过游戏币，眼神一下又期待起来，“阿航，为了感谢你今天陪我，你喜欢哪个娃娃？我给你抓。”
简航被她殷切的目光烫了下，他随意扫了眼所有的娃娃机，说：“都挺喜欢的，你抓哪个都可以。”
苏清瑜“哦”了声：“那我努力每个都抓一个吧。”
简航：“……”
脑海中突然冒出自己抱着十几个娃娃走在街上，被路人打量或轻笑的场景，简航一阵头皮发麻。
他赶紧说：“不用太努力，随便抓一两个就行了。”
苏清瑜看出他眼中的局促，看他装得淡定，忍不住轻笑了声：“那先抓这个吧。”
苏清瑜微微弯腰，脸凑到了娃娃机玻璃前。
白炽灯光将她睫毛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脸颊投下振翅的蝶。
简航视线不自觉跟着夹娃娃的钩子挪动。
他倒是要看看，苏清瑜嘴上说的每个娃娃都夹一个，水平到底有多好。
然而——
半小时后。
依旧一无所获的苏清瑜气红了脸。
“我就不信，我这次还抓不到。”
“啊，为什么这么难啊？”
“可恶，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没错，老板一定是作弊了。”
看着逐渐懊恼发火的苏清瑜，以及游戏币一个不剩的篮子里，简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嘿嘿，我去买币，等等我。”苏清瑜惭愧地抬眸，心虚地笑道。
刚一转身，书包带子被人往后轻轻一拉。
简航把她整个人都拉了回来：“我去买吧，要多少？”
苏清瑜挺直背，神情乖巧且坚定：“一百个。”
简航失笑出声：“真是……”
无奈，简航再次走到老板面前，递了张一百元纸币，说：“老板，再给我一百个硬币吧。”
老板开开心心收下钱，去娃娃机前一阵倒腾。
一堆游戏币哗啦哗啦地掉在篮子里。
等老板数完游戏币，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这次我一定会抓到的。”苏清瑜信心满满。
简航无所谓地点点头。
“你不相信吗？”苏清瑜细眉微微蹙起。
还较真上了。
简航挺直背，语气严肃：“相信！”
话落。
苏清瑜高兴地转身，继续抓娃娃战斗了。
二十分钟后。
苏清瑜转动着酸疼的右手腕，埋怨道：“好难啊。”
简航不理解为什么她这么执着，提议道：“……要不，我来试试？”
“好啊，”苏清瑜眼睛立马亮了，崇拜的语气不加掩饰，“要是阿航的话，肯定能抓到。”
突然感觉心理负担有点重。
简航从苏清瑜提着的篮子里捞了三个硬币，丢刚才她抓的那个娃娃机里，
目标直至一个。
那就是刚才苏清瑜失手没有抓到的那个大头娃娃。
“往左一厘米。”简航声音低哑，等钩子落到合适位置，他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
爪钩精准卡进玩偶的缎带时，苏清瑜突然激动地站起身，发梢擦过简航滚烫的脸颊。
“哐当”一声。
娃娃掉落下来。
“哇，阿航，你好厉害。”苏清瑜弯腰取出战利品。
隔壁机台的情侣发出羡慕的轻呼。
女生艳羡地看了眼苏清瑜，又朝简航投过来崇拜的眼神。
她男朋友不高兴了：“这有什么难的，大惊小怪。”
男生生气地丢了三个硬币进去，一番操作，一无所获。
苏清瑜伸手挽住简航的手臂，低声道：“我们去别的机子。”
话落，她才意识到自己抓了简航的手臂。
“不、不是故意的。”苏清瑜讪讪地抽回了手。
简航本想说她真是越来越上手了，发现这姑娘的目光又精准地捕获另一台机子里的蓝鲸抱枕了。
“阿航，要不抓一下这个？”苏清瑜腼腆笑着，语气夹杂一丝央求意味。
简航心想他还能拒绝么。
于是走到那台机子前，往苏清瑜提着的篮子里一伸手。
苏清瑜突然抓住他落在篮子上的手。
两人都指尖轻颤
苏清瑜赶紧松开手，解释说：“我、我帮你拿。”
“嗯。”简航点了点头。
心想今天状况能再多一点么。
接过苏清瑜小心翼翼递过来的游戏币，简航朝娃娃机的孔丢了进去。
苏清瑜紧张地凑到玻璃前，呼出的温热气息有意无意地扫过简航的耳垂。
瞅准时间，摁下按钮，简航起身深吸一口气。
苏清瑜原本不抱希望的，没想到简航真的抓到了那个抱枕。
她激动地把战利品塞怀里，指了另一边表情搞怪的娃娃说：“阿航你看，那个小人像不像你生气的样子？”
简航无语地扫了眼苏清瑜：“你说呢？”
苏清瑜推着简航往那边走。
游戏币叮叮当当落进娃娃机筐。
苏清瑜起身时，下巴不小心撞上简航绷紧的下颌线。
薄荷味止汗贴的气息漫过鼻尖。
苏清瑜拉住他衣袖，把简航的右手搭在操控台上，语气央求说：“最后一次。”
简航弯腰取出战利品，卫衣领口滑出半截银链——吊坠是上周苏清瑜弄丢的猫咪校牌。玩偶被塞进她怀里的瞬间，抓钩突然自动沉底，精准捕获角落里的蓝鲸抱枕。
老板巴巴地跑上来，无奈地说：“这台机器今晚故障了。”
苏清瑜郁闷道：“这么巧？”
“我硬币都丢进去了。”简航补了句。
“那个……”老板紧张地搓搓手，低声道，“两位，我这是小本买卖，你们刚才抓到的蓝鲸抱枕，至少是一百多块钱的了，要不这样，我把剩下的硬币钱退给你们。”
简航无所谓，倒是苏清瑜……
“好吧，”苏清瑜点点头，“那你退钱吧。”
答应得倒是爽快，简航忍俊不禁，刚才谁那么执着抓的。
走出抓娃娃店，天色已经晦暗。
“行了，你该回家了。”简航拍拍手说道。
苏清瑜抱着蓝鲸抱枕，怅然若失道：“啊，这就回去了。”
“不然呢，”简航转身，诧异地盯着苏清瑜问，“你还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