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熹握着手中的信,看着周围一时有些恍惚。
她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个几年,没想到时候到了,说走就走。
要走吗?丁熹心里酸酸的,毕竟她在这里有了工作,还有了朋友,难免有感情。
可不走又留下来干什么?跟徐颂祁也闹掰了,何静娴明年也搬出去嫁人了,她在这里跟其他人关系也不好,所以留下来干什么呢。
心中涌现出一股凄凉,这片土地上,她留下的理由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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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走,丁熹就得把手头上的事处理了,首先便是她的工作,还好这一学期已经结束了,说起来她还有些不舍得,尤其是看了一学期的孩子们,从他们什么字也不认识的,到如今已经能磕磕绊绊的念下来一首诗了。
丁熹第二天先去大队长家里把这事跟他说了,他大队长坐在凳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听丁熹这么说只点了点头,他知道丁熹家的条件,她回城来说只是早晚的事情,并没什么好吃惊的,只不过比他预想的要早了一些,原来还以为是徐小子能先回去呢。
“成,明年开春了,我再选个老师。”
对于老师替补位这事,刘国庆并不发愁,毕竟只是教一个小学而已,村里的读到高中的也有,再说还有知青呢。
倒是刘春妮听到丁熹要走,握着她的手掉眼泪。
孙桂英拿出来一小篮子自己腌的咸鸭蛋,“丁知青,婶子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家里的腌的,还流黄,吃着香,你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丁熹死活不要,将咸鸭蛋放在地上便跑了。
回了宿舍,丁熹坐在炕头,拿着信又看了一遍,心里还是酸酸的,她头一次不喜欢自己感情这么的充沛。
回来的何静娴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丁熹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这事也不好跟她说,说了倒是真的惹人红眼,而且她还得在这里待上小半个月。
她将信放在了被子底下,没看到旁边床铺上的于清和温近雪默契的对视一眼。
这个时候知青下乡户籍就跟着改到了所在的大队上,想要迁走的就得拿着城里单位的接受函去大队上办迁出地手续。
丁熹拿着这个下午又去了大队上一趟,现在知青回乡探亲有一定的时间,不能太长,长了还要被遣送回来,这个时代所有的事都很苛刻,既不能做生意,也不能上学,只有老老实实的成为一个打工人。
在大队上办理完后,又拿到了介绍信,几张轻薄的纸就决定了她是哪里的人。
她将所有资料收好,决定下个周就去买火车票,她得带小黑回家,也得去了解一下这时候的火车如何托运小狗。
回了知青点的时候,却看见了孙卓君站在院子门口等她。
丁熹小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他笑了笑,从包里拿出来本书来,‘闪闪的红星’,他将书递过去,“好歹认识了一场,你还送了我那么多吃的,不回点礼心里过意不去,你说你在村小学当老师,我想你肯定是个爱书爱进步的好青年,这书送给你,里面还有我的一些解析。”
丁熹接过来,书本一点没有折损,一看被人好好的保护过的,丁熹放在怀里,“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爱护它的。”
孙桌君笑了笑,跨上自行车朝着她招手:“再见了丁同志。”
“再见!”
回到院子的时候,却看见许久未见的徐颂祁正靠在屋门口抽烟,脚下已经有了几个烟头,他面无表情的对着这边,看向她的目光竟带着些凉。
丁熹低头装看不见,往屋子里走。
哪知道这人却动了,抬起胳膊拦住了她,嘴角挂着讽刺,“怎么一个月没见,这么快就跟那人好了?”
丁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一点也没有生气,心里只是酸酸的,“不是,他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徐颂祁放下胳膊扭头看向另一边,脸色有些白,眼下还有未休息好的青灰。
丁熹闷头往里走。
后面的男人突然出声,“丁熹,你对我服个软不行吗?”
丁熹顿了顿,没说话,直接进了女宿舍。
她把包里的文件一一打开,又伸手去摸被子底下的信,拿到信的一瞬间她便觉得不对劲了,丁熹皱了皱眉,扭头去看她们:“你们又是谁动我的东西了?”
炕上正缝衣服的何静娴咬断线头,“又丢东西了吗?”
丁熹摇头,“不是,只是我的信好像被人偷看了。”
“估计又是那于清,下午出去的时候也就她探头探脑的往你那边看。”
这时候,门被人从外打开,于清恰好走进来,见到丁熹手里拿着那一封信,心虚的缩了缩脖子。
丁熹真是疲惫了,她晃了晃手里信,对着于清道:“你是不是偷看我信了?”
“谁偷看你信了?不要因为上次的时候,你就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丁熹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上次的事情,还真是不长记性,手脚就是痒是吧。”
不知道怎么于清突然站起来将门打开,手指着外面道:“你敢说你没有事情瞒着我们!你看看你信里都写的什么,你要回城了怎么不跟大家说?不敢说吗?”
丁熹笑了声,“所以这关你什么事,让你爸妈也给你弄回城里去啊。”
厨房内正在做饭的人纷纷停下了动作看着女知青宿舍里争吵的两人,魏书诚表情僵了一瞬,他做梦都想回去,哪曾想又是丁熹。
他手紧了紧,要是之前跟丁熹好了的话.....
温近雪看着魏书诚的表情有些慌,她连忙问丁熹:“你要回城了,那小学的工作怎么办?”
丁熹垂眼不紧不慢道:“我已经跟大队长说了,明年开春他会新选老师的。”
魏书诚表情变了变,那么这次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一直站在门口徐颂祁指尖有些颤抖,唇瓣抿的紧紧的,眼底像是染上血色一样,变得通红,眉眼之间有戾气也有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