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山路几乎看不到原本的颜色。
只有雪白。
突然。
一段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自小而大的黑影逐渐清晰。
那是一个在奔跑的男人。
他的步伐很快,远比你想象中的任何田径运动员还要快。
或者说,这已经超过了人类体能的范畴。
他呼啸而过,踩过的地面雪花飞扬。
清晰的脚步印甚至踩进了地里,留下一路奔跑的痕迹。
又过了一会儿。
直到视线中的村庄越来越近,男人才缓缓卸力,停下脚步,就现在那里旁观。
即便是白天,眼前的村庄也没有一点动静。
这很不对。
男人的心里微沉,抬脚缓缓靠近。
他踏进村庄,鼻子里并没有嗅到什么异味。
但他知道,这一是因为雪天是天然的福尔马林,在低温的保持下,尸体不容易散发出大面积的臭味。
二是因为,假如这里真的有死人,时间也不足以让尸体滋生细菌。
男人在村庄中闲庭信步,踏进第一个小院。
院子非常简洁,悬挂在门梁上的腊肉条裹着一层寒霜,随微风轻轻摇曳。
他左右环顾,没有一丝异样。
推开房门,屋子里空无一人。
大红色的被褥裹在一起,放在火炕的最前面。
老式的长嘴水壶斑驳破旧,但和几个瓷杯一起被放在桌上,看起来没人动过。
但男人不止看,他还上手拿。
什么带走检验指纹,什么保留证据对他而言都毫无意义,因为他已经亲自来了。
他最多只能待在这里一个时辰。
手里拿着瓷杯,手臂上的袖子向下滑落,男人忽然轻声开口:“有人味吗?”
突然。
就在他的袖子里,一条双筷合并大小的分叉长舌忽然出现,将瓷杯卷了一圈,随后又再次消失。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男人的眼神却瞬间凛起。
有人味。
他猛的转身离开房屋,几步就走出了小院,眼神锐利如鹰隼一般,快速的浏览视线之内的所有地方。
有人碰过这个杯子,且时间并不长。
就在十分钟之内!
地面上白雪皑皑,除了他走过来的地方,没有一点踩踏的痕迹。
这看起来一切正常,但男人知道。
想要做到这一点,对擅长某些能力的御灵师而言绝不是问题。
可自己明明没有察觉到灵气的存在啊?
这违和的地方,让男人眉头紧皱。
他转职的新命途是【赋能师】中【百观】,最擅长的并不是战斗,而是偏向于侦查方面。
御灵协会里的几乎都是这个命途。
对于灵气,这个分支的赋能师最是敏感。
他虽然转职不久,但新命途和旧命途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能力有一部分接近。
因此,他绝不会看错。
所以……
这里是有人进行了遮掩?
男人沉默良久,忽然抬起手臂,准备摸向自己的眼睛。
成为百观师,会得到一种特殊能力。
名为“灵视”。
这和某种眼部天赋类似,但它的唯一的效果就只有看穿眼前小范围内灵气的运用轨迹,且需要消耗大量的灵气。
但男人现在就准备这么做。
他的指尖抵在左眼,同时慢慢说道:“明目赐祥,显灵踪迹。”
“灵……”
他的话刚刚开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破碎。
这道动静不大,即便男人的旁边站了人,也很难听的清楚。
但男人的脸色却骤然一变,指尖迅速放下,转而从脖颈处掏出一枚玉吊坠。
玉吊坠上刻的没有脸,但能看出来是一位留着长发的女人,和她怀中襁褓中的婴儿。
此刻。
这枚吊坠上,布满了裂纹。
男人的瞳孔剧烈颤抖。
下一秒。
青筋浮现脖颈,杀气荡然而生。
他意识到一件事。
以他的警惕性,绝不可能在不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消耗大量灵气,产生使用【灵视】的想法!
“起风。”
话音刚落,他的周围顿时卷起大风,将地面上的雪层全部裹挟,冲天飘摇。
而男人则再次开口,怒喝道:“起雨!”
轰隆!
天空上的云层迅速汇聚,突兀的发出几声闷响,白色逐渐转深,淅淅沥沥的小雨瞬间降临地面。
但男人并没有停下动作。
他的眼球快速的晃动,像是在周围找什么一样,但没有一点收获。
卷起的雪被雨打穿,一并化作水滴落在地上,噼里啪啦。
男人怒不可遏,右手接连变化,最终扣成一个手印——
”落雷!”
数道盘亘的雷霆瞬间在云中交错,不少相隔数里的猎人抬起自己的绒帽,惊愕的看着远处的异相。
“山神!”
“是山神显灵!”
他们跪在地上,全然不顾那些挣脱的猎物,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愚昧和惊慌失措。
轰隆!
云中雷电蓄积,就要通通落下。
就在这时!
那些被卷起的雪花,和露出湿润泥土的土地上,突然产生了些许的异样。
就像是画面的违和,让那些地方产生了视觉上的错乱。
仿佛是有一个又一个透明的家伙,或卧或被风卷起一样!
“终于肯露面了。”
男人露出一抹狰狞,青筋遍布脖颈:“怎么不继续藏啊!”
没人回应他,只有地上的那些突然朝他靠近的身影,踩出一个又一个泥泞的水坑。
“动手,祸心阵失败了,他还是没开灵视,后面的陷阱对他没有作用!”
有人一边冲锋,一边暴喝:“但他命途不稳,贸然摧动天气损失必然不小,杀!”
可话音刚落,他却突然看到男人的脑袋迅速转动,最终定格在他的方向。
只是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戏谑。
男人抬起的袖子里,此刻也伸出一个脑袋。
它的眼中酝酿着灵气,仿佛是在维持着风。
它的嘴部溢出着水滴,好像是在操纵着雨。
它的断角缠绕着雷弧,似乎是在引导着雷。
男人什么都没做,他只负责喊口号。
说话之人,瞳孔骤然收缩。
可他来不及给予同伴警示,就看到男人将手伸进衣袖里,猛的向外一扯。
面目可怖的大蛇千百变化,瞬间化做他手中的银光凛然的长枪。
就连断裂的枪头,也被凝聚成实体的雷弧覆盖,化作锋芒。
“退,退!”
“杀,退不了,杀啊!”
“死!”
男人挥舞银枪,周遭两道靠近的身影如豆腐般被轻而易举的一分为二。
他持枪如本能,各种武艺展现。
时而银枪头还会转化蛇首,弯曲着绕开格挡的锋芒,张着血盆大口咬掉惊怒交加的头颅。
…
数息。
风停,雨止。
雷层则直至消散,都没有落下。
李文书并没有做什么防护手段,雷击下来他一样要挨劈。
这种通过灵气牵引形成的自然之雷,威力比灵气之雷强的多,但处于攻击范围里,也不会管释放者的死活。
李文书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他要确认一件事。
噗通。
试图偷袭的最后一道身影,被银角大蚺囫囵吞下。
后者冷漠的环顾周围,全是尸体。
男人对此没有阻止。
他只是站在那里,浑身浸湿,冷着脸掐着一个人的脖颈,将其凭空抬起。
正是开头说话的那名刺客。
此人双臂尽断,血液疯狂的流向地面,染红泥泞。
李文书眯缝着眼睛,缓缓开口:“不对,你们的灵兽呢?”
刺客张了张嘴,血顺着向下漫延,剧痛之下,满眼却是平静。
“李…李文…你…”
“你背…【兵戈】…转投…投【赋能】…却还保…留着【兵戈】的…特性……”
他的嘴角溢出鲜血,双眼中充斥着毫不遮掩的疯狂和恶意:“你早晚有一天…会死…死在【相斥】…的折磨里!”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越来越差。
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