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文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忽然想起元和四年那个同样燥热的夏天。那会儿我才五岁,光着脚丫在兴庆宫后殿的青砖上乱跑,手里攥着半块没啃完的胡麻饼。蝉声也是这样铺天盖地压下来,混着殿角铜铃叮叮当当的响动。

\"二郎!二郎慢些跑!\"乳母王氏提着裙角追在后头,满头大汗也追不上我这匹脱缰的小马驹。拐过回廊时迎面撞上两个内侍,托盘里的冰镇葡萄洒了一地。我抓起两串就往嘴里塞,冰凉酸甜的汁水溅了满脸。那俩内侍跪在地上直哆嗦,倒把我逗得咯咯笑。

这大概是我对大明宫最早的记忆。那时候父亲还是遂王,住在十六宅里。我排行老二,上头的哥哥李湛大我两岁,下头还有三个弟弟。母亲王氏性子温吞,成日坐在廊下绣花,倒是乳母王氏嗓门大得很,总能把躲猫猫的我从太湖石后头揪出来。

元和十五年腊月,父亲突然被召进大明宫。那天飘着细雪,我趴在暖阁的窗棂上,看着父亲深紫色的袍角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印子。他出门前摸了摸我的头,手心湿漉漉的。后来我才知道,那日宪宗皇帝暴崩,宫里乱成了一锅粥。

转年开春,父亲登基成了穆宗。我们全家搬进大明宫那天,六岁的我扒着车帘往外看。朱雀大街两旁跪满了百姓,乌压压的人群像被风吹倒的麦浪。哥哥李湛突然扯我袖子:\"二郎快看!\"我顺着他手指望去,城楼上飘着条丈余长的白绫,在风里翻卷如蛇。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缢死的宫人。

新朝并不太平。父亲登基不到半年就中风卧床,右半边身子瘫了。我常在紫宸殿外听见他含混的吼叫,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母亲开始频繁往佛堂跑,青烟缭绕里,她的背影越来越佝偻。

长庆四年正月,父亲终究是去了。我记得那天特别冷,檐角的冰棱足有三尺长。哥哥李湛被匆匆推上皇位时,我们兄弟几个跪在灵前,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新年的喜气和丧事的白幡搅在一起,熏得人直犯恶心。

十五岁的少年天子很快显了本性。李湛整日带着神策军在禁苑打马球,有回把球杆砸断了三根。他最爱夜猎狐狸,让宫人举着三百盏琉璃灯把山林照得通明。我劝过两次,被他用马鞭抽在背上:\"二郎倒管起朕来了?\"

那鞭痕养了半个月才好。夜里疼得睡不着时,我就盯着承香殿的藻井发呆。那些彩绘的飞天舞女仿佛活过来似的,在月光里飘来荡去。有时能听见远处传来笙箫声,夹杂着宫女的尖叫——那定是哥哥又喝醉了。

宝历二年腊月初八,我正在弘文馆临帖。外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左军中尉梁守谦冲进来,甲胄上的冰碴子簌簌往下掉。他噗通跪在我跟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请大王速移驾少阳院!\"

我手里的紫毫笔掉在宣纸上,洇开好大一团墨。被十几个神策军簇拥着往东宫跑时,我看见含元殿方向腾起黑烟。雪地里到处是凌乱的脚印,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像撒了一路的红梅瓣。

后来才知那日发生了骇人变故。哥哥李湛夜猎归来,命宦官刘克明等二十余人陪侍饮酒。酒酣之际,刘克明突然吹灭烛火,众人一拥而上......据说哥哥死时手里还攥着半只烤鹿腿。

我在少阳院枯坐三日。神策中尉王守澄带着乌泱泱的朝臣来时,我正对着铜镜发呆。镜中人面色青白,下巴冒出几根绒毛。他们山呼万岁的声音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而落,我盯着王守澄腰间镶金的蹀躞带,突然想起七岁那年见过的白绫。

登基大典前夜,我在太庙给祖宗上香。烛影摇曳中,高祖太宗肃宗的画像仿佛都在盯着我看。供案上的冷猪肉泛着油光,腥气混着檀香直往鼻子里钻。我跪在蒲团上数地砖,数到第三百六十五块时,听见身后有人轻笑:\"陛下倒是好定力。\"

转头看见枢密使杨承和倚在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串翡翠念珠。月光从棂窗漏进来,照得他半边脸青白如鬼。\"先帝当年在此处,可是吓得尿了裤子。\"他踱到我跟前,衣摆扫过香炉,带起一片香灰,\"不知陛下......\"

我猛地抓住他手腕。翡翠珠子硌得掌心生疼,却逼着自己直视那双细长的眼睛:\"朕既受天命,自当承祖宗之志。\"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但杨承和竟怔了怔,抽回手讪笑两声退下了。

那夜我蜷在龙床上,听着更漏声数到五更。锦被里塞了八个汤婆子,却仍冷得牙齿打颤。窗外飘起细雪,我想起六岁那年父亲登基时的雪,想起哥哥被抬出寝殿时盖着白布的尸体,想起王守澄扶我上御座时冰凉的指尖。

天快亮时,我摸到枕下藏着的匕首——那是乳母王氏偷偷塞给我的。刀鞘上镶着西域来的红宝石,摸上去像团凝固的血。

登基头三个月,我夜夜攥着那把匕首入睡。王守澄每次来紫宸殿禀事,我都盯着他后颈凸起的骨头发愣。这个拥立我上位的神策军中尉,脖颈比寻常人粗短些,倒像是专为悬首示众长的。

那年我十八岁,龙袍穿在身上总往下坠。四更天被宦官从被窝里挖起来上朝时,常分不清自己是李二郎还是圣人。含元殿的御座太宽,硌得脊背生疼。听着底下此起彼伏的\"万岁\",忽然想起元和年间躲在屏风后偷看朝会的日子——那时觉得天子威风,哪知是坐在火炉上烤。

\"陛下,浙西观察使李德裕的折子。\"宰相韦处厚捧着象牙笏出列。我望着他花白的胡子在晨光里颤动,突然记起他当年给哥哥讲《贞观政要》的模样。那时哥哥把书卷一抛,嚷着要去猎狐,倒是我躲在帘后听得入神。

散朝后我在思政殿翻奏章,墨迹未干的朱批洇了满手。北边回鹘闹饥荒,南边盐铁使贪腐,西川又报吐蕃劫掠。最要命的是各地节度使的贺表里,十封有八封夹着给王守澄的私信。我蘸着朱砂在宣纸上画圈,圈着圈着竟成了个囹圄的\"囚\"字。

五月初三那夜下着瓢泼大雨。我支开值夜的小黄门,独坐在烛台前翻《汉书》。外头忽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窗声——这是跟乳母王氏约定的暗号。开窗时扑进来个湿淋淋的人影,竟是本该在潞州当司马的宋申锡。

\"臣冒死进谏!\"他抖开油布包着的密折,水珠溅在青玉镇纸上,\"王守澄在神策军安插了三百义子,枢密院七成文书都要过杨承和的手。上月魏博节度使送来的二十车金帛,全进了右银台门的私库......\"

烛火噼啪炸了声,我望着密折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指甲掐进掌心。先帝们留下的烂摊子,倒成了宦官们织就的罗网。宋申锡忽然压低声音:\"陛下可知宪宗爷怎么去的?\"

雨声骤然变大。檐角铁马叮当乱撞,像极了那年父亲被抬出大明宫时的铜铃声。

那夜我与宋申锡在紫宸殿后头的暖阁里密谈至天明。他教我往翰林院塞自己人,又举荐了李训、郑注几个寒门士子。晨光初露时,这个浑身精湿的中年文士突然伏地痛哭:\"当年韦相公教我读《出师表》,说世上最苦莫过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大和二年春,我借口修撰《元和实录》,把李训调进了翰林院。这小子生得眉清目秀,说话却带股子狠劲。有回他呈《削藩策》,说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时,竟把砚台砸了个豁口。我笑他莽撞,心底却羡慕这份锐气。

郑注是另一路人物。这个靠给王守澄炼丹药起家的江湖郎中,在延英殿给我号脉时,手指头跟泥鳅似的滑。\"陛下这是心火郁结。\"他眯着三角眼笑,\"得用虎狼药。\"说着从袖中摸出个锦囊,里头是张誊抄的禁军名册——上头赫然列着杨承和三个养子的名字。

日子就在这般刀尖舔血中捱过。我学着在宦官眼皮底下耍把戏:赏给王守澄的西域美姬其实是宋申锡的远亲;让郑注在丹药里掺慢性毒;借着放宫人出家的由头,把眼线安插到各镇节度使府中。有回在麟德殿宴饮,我故意打翻酒盏泼湿杨承和的袍子,趁他更衣时摸走了腰间鱼符。

最险的是大和四年清查户部亏空。那日我正在延英殿与李训对账,忽听得外头靴声橐橐。王守澄带着二十个神策军破门而入,镶金甲胄撞得门框嗡嗡作响。

\"老奴听说陛下近日劳神。\"他皮笑肉不笑地扫过满案账册,\"特命尚食局炖了鹿血羹。\"银碗往案上重重一搁,汤汁溅在《长庆度支录》上,红得刺眼。

我舀了勺鹿血含在嘴里,腥气冲得太阳穴直跳。李训突然抓起银碗咕咚咕咚喝个精光,抹着嘴笑:\"中尉的美意,臣等怎敢独享?\"王守澄盯着他喉结上下滚动,鼻翼翕动两下,甩袖走了。

那夜李训在太医署灌了三大碗催吐药。我蹲在榻前给他擦汗,他惨白着脸还开玩笑:\"臣这算不算......咳咳......替陛下挡过一劫?\"

大和五年深秋,终于等到转机。郑注从淮南传来密报,说拿到了王守澄私通成德节度使的铁证。我站在太液池边喂鱼,手抖得饵食撒了满池。锦鲤翻腾争食的水花里,忽然浮现哥哥被白绫勒紧的脸。

动手那日飘着细雪。我以赐宴为名召王守澄入宫,让宋申锡带着金吾卫埋伏在银台门。老宦官进门时还裹着玄狐大氅,笑说今年新酿的屠苏酒不错。直到看见杨承和被捆成粽子扔在殿角,那张橘皮老脸才骤然变色。

\"陛下这是要过河拆桥?\"他伸手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鱼符早被我派人调换了。李训从屏风后转出来,扬了扬手中密信:\"中尉与王廷凑往来的书信,需要念给大伙听听么?\"

后来史书上把这叫做\"甘露之变前奏\"。其实哪有什么算无遗策,不过是赌命罢了。当王守澄的党羽举着横刀冲进丹凤门时,我攥着那把西域匕首躲在龙椅后头。外头喊杀声震天,血水顺着石阶往殿里漫,竟在青砖缝里冻成红珊瑚似的冰碴。

最后还是靠着仇士良带左军赶来,才算平息了这场叛乱。看着这个新上任的神策军中尉跪在血泊里表忠心,我突然觉得荒唐——刚宰了头豺狼,又来了只饿虎。

腊月二十三祭灶那日,我在思政殿召见李训。他脸上新添了道疤,从眉骨斜劈到嘴角,笑起来格外狰狞:\"陛下该高兴才是,王守澄的宅子里抄出三百车财货,够修整半个长安城了。\"

我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捷报,却想起那日清理银台门尸首时,有个小宦官怀里掉出半块胡麻饼。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饼子还带着体温。原来这吃人的宫墙里,谁都不过是块别人嘴里的饼。

开春后我下诏释放宫人五百,又裁撤了三百多个挂名虚职。仇士良来劝谏时,我正给新科进士们题\"励精图治\"的匾额。朱笔一抖,最后那个\"治\"字的捺拖得老长,像把出鞘的刀。

\"陛下可知这些宫人出去怎么说?\"仇士良阴阳怪气地笑,\"说大明宫柱子里都渗着血呢。\"我撂下笔,看着墨汁在宣纸上晕成个黑太阳:\"那便让史官记着,元和十五年以来,这宫里流的血够染红整条渭河了。\"

夜里失眠愈发严重。有回去佛堂给母亲上香,发现她当年绣的《妙法莲华经》帷幔被虫蛀得千疮百孔。抚着那些破洞,突然想起宋申锡告老还乡时的背影——他右腿被王守澄的人打瘸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秋叶,像踩在棉花堆里。

大和九年三月初九,我在延英殿与李训对弈。他执黑子杀伐决断,硬生生把我逼到角落。\"陛下总想着四平八稳,\"他啪地落下一子,\"却不知这棋局早该掀了重来。\"

窗外玉兰花开得正好,香气混着熏炉里的龙涎香,熏得人眼眶发酸。我摩挲着温润的云子,忽然听见极远处传来羯鼓声——该是教坊在排演新曲了。

当夜批完奏章已是三更。起身时眼前一黑,栽倒在龙纹砖上。恍惚间看见父亲躺在紫宸殿的病榻上,枯槁的手指向虚空抓着什么;又看见哥哥举着烤鹿腿冲我笑,油光顺着嘴角往下淌;最后是王守澄被拖出银台门时,靴底在雪地上划出的两道长痕。

醒来时郑注正在施针。银针扎进合谷穴的瞬间,我忽然抓住他手腕:\"你说实话,朕这身子......\"他眼神躲闪,额角沁出细汗:\"陛下这是劳心过度,静养便好。\"

殿角的铜漏滴答作响。我望着藻井上斑驳的彩绘,忽然想起登基那夜杨承和说的话。原来这龙椅真是冰做的,任你揣多少汤婆子,寒气还是会从骨头缝里渗进来。

甘露之变那日,长安城飘着槐花香。我特意让尚衣局备了件窄袖胡服,李训给我系腰带时手抖得厉害,铜扣磕在玉带上叮叮响。郑注从凤翔调来的五百亲兵就藏在含元殿夹墙里,我摸着袖中匕首,刃口新磨的,蹭破层油皮。

\"陛下,该上朝了。\"仇士良挑帘进来,目光扫过李训泛青的眼圈。我起身时故意踉跄,他下意识伸手来扶——就这一瞬,李训的匕首已经抵住他后心。

变故来得比想象中快。当金吾将军韩约奏报\"左金吾厅石榴树夜降甘露\"时,我瞥见仇士良的喉结动了动。这个老狐狸突然拽住我手腕往侧殿拖,李训的吼声和宦官的尖叫炸成一团。我挣扎着去摸匕首,却被仇士良的指甲掐进肉里:\"陛下真当老奴是王守澄那蠢货?\"

后来听说那日的含元殿成了修罗场。李训的亲兵和神策军绞作一团,血顺着龙尾道往下淌,把白玉阶染得通红。郑注从凤翔带来的兵马在城郊遭了伏击,这个总说自己会望气的郎中,到死也没算准自己的命数。

我被仇士良锁在思政殿,窗外火光映得满室血红。夜半时分,老宦官端着漆盘进来,上头摆着李训的头颅。那颗脑袋还瞪着眼睛,嘴角那道疤凝着黑血。仇士良用指甲抠了块脑浆抹在柱子上:\"陛下您瞧,这读书人的脑仁也是白的。\"

那年我二十八,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仇士良把神策军换成清一色的义子,奏折要先过枢密院才能呈到御前。每日晨起更衣时,看着镜中蜡黄的面皮,总疑心这身皮囊里裹的是不是早换了人。

会昌元年春,我在麟德殿接见回鹘使臣。仇士良坐在珠帘后咳嗽一声,我就得举杯;他敲两下案几,我就得赏赐。宴席过半,那使臣忽然用突厥语说了句:\"可汗问大唐天子,可还记得当年说要踏平草原的豪言?\"

殿内陡然寂静。我攥着夜光杯,指节泛白。仇士良的干笑声从帘后传来:\"陛下近日染了风寒,使臣见谅。\"我仰头饮尽杯中酒,尝出砒霜的苦味——自甘露之变后,每顿饭都带着这种味道。

夜里咳血愈发厉害。有回吐在帕子上,竟看见血丝里缠着缕黑线。郑注当年说的\"虎狼之药\",终究是浸透了五脏六腑。乳母王氏偷偷递进来的杏仁酪,我总要拿银簪试过才敢入口。她上个月跌进太液池淹死了,捞上来时手里还攥着包胡麻饼。

最后一次上朝是会昌二年重阳。我裹着狐裘坐在御座上,听仇士良念削藩的诏书。河北三镇又要换节度使,这回派去的是他干儿子。底下朝臣山呼万岁的声音稀稀拉拉,像秋后的蚂蚱。退朝时我想扶下龙椅,却抓了满手木刺——这才发现金漆早已斑驳。

腊月里下了场大雪。我蜷在紫宸殿的暖阁里,盯着炭盆中明明灭灭的火星。仇士良新送来的小宦官在帘外打盹,鼾声忽高忽低。案头堆着未批的奏章,最上头那封说浙西发了瘟疫,刺史闭城等死。

突然想起大和五年那个雪夜,和李训在延英殿对弈。他总嫌我下棋温吞,有回急了眼,把棋盘掀了个底朝天。黑白云子噼里啪啦砸在金砖上,他喘着粗气说:\"陛下可知这局棋早该掀了重来?\"

我摸索着枕下的匕首,刃口已经锈了。去年试过用它抹脖子,却被闻讯赶来的太医救下。仇士良给我换了檀木枕,四角包着铜皮,再藏不住利器。

正月十二凌晨,我又看见父亲坐在床边。他穿着那件深紫朝服,袖口还沾着元和十五年的雪。\"二郎,\"他伸手摸我额头,\"阿耶接你回家。\"我想告诉他龙椅太冷,想问他当年被宦官抬出大明宫时怕不怕,可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卯时三刻,仇士良带着太医冲进来。我盯着他发福的下巴,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跪在血泊里的模样。这个屠龙者终究也成了恶龙,可惜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李训。

\"陛下!陛下!\"老宦官的胖脸挤进视线,我竟从他眼里看见慌乱。真可笑,原来刽子手也怕鬼索命。我攒足最后力气抓住他手腕,触到腕甲下跳动的脉搏:\"朕...赏你...陪葬...\"

窗外的蝉鸣忽然大了起来。元和四年那个追着胡麻饼乱跑的小郎君,长庆四年那个缩在灵堂发抖的少年,大和五年那个在雪地里攥紧密折的天子,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最后定格在乳母王氏的笑脸,她扬着刚出锅的胡麻饼喊:\"二郎慢些跑!\"

永昌陵的松涛声盖过了蝉鸣。史官们会怎么写我呢?弑兄的阴谋家?除宦的失败者?抑或只是仇士良掌心里的一枚棋子?都不重要了。至少此刻,我又闻到了兴庆宫后殿的胡麻香,听见青砖地上啪嗒啪嗒的赤脚声。

UU文学推荐阅读:大唐:就嫁一个公主,还想求我出山?我有枪炮满库,女帝跪求招夫不好!魏征又带他儿子上朝了!大唐:战力无双护国公战神薛仁贵,大唐第一猛将生在皇庭,家和万事兴水浒传之我是林冲时空搅屎棍综武:之大秦仙朝开局死囚,闹翻红楼不见长安红楼:武震天下汉末:帝国宏图三国秘事慈悲大陆战记琴师好风流三国之风起南疆穿越后,我带兵在古代嘎嘎乱杀器焰嚣张三国,我妻吕布,在线带飞!反派,开局路遇女频剧情明末之木匠天子我在大明当暴君三国秘事第四部抗日之铁血狂兵开局一个师,陛下我反了!虚构三国重生之废材皇子缔造理想国度太子我啊,最喜欢做好事了璜台志穿越异界开局患上了失忆症影视从海豹突击队开始应如妖似魔大明商业帝国穿越后周:从校长到圣宗独步惊华:绝世倾城妃猎天争锋半个医士成皇帝大国相我本秀才:开局入赘江南门阀重生刘宏,打造神圣大汉帝国我在影视世界和主角抢机缘三国:争霸天下,我在江东崛起时空穿越者的传奇之旅特工穿古代神秘婴儿,开局遭追杀白山黑水:我乃十二当家大明好舅子:拯救皇帝崇祯我在古代当土匪全球锻炼,开局水浒我来选唐太宗李世民命系我手
UU文学搜藏榜:三国之水浒点将三国:让你镇压反贼,没让你当反贼三国从救糜夫人开始我要改变历史!大汉女副将春秋大梦之白日做梦赝品太监流不尽的血三国:组建最强武将集团重生太子,开局竟劝弟弟们抢皇位我的抗战不一般靖难攻略魔法朋克大唐第一衙内盛宠毒女风华人在亮剑,我的麾下猛将如云武道剑修林辰薛灵韵穿越古代灾年,我有一座现代都市!我的帝国无双三国:张角师侄,我快权倾朝野了我在曹营当仓官我怀疑师妹是修仙者号外大明优秀青年日月光明:打造巅峰大明听明朝大佬们吹牛扯淡妙影别动队伸什么冤,全拉出去斩了开局成为诸葛亮师弟抗战:签到军事基地成晋西北霸主天国拯救:骑士之途南明太子复仇录嫡妃当宠绯色豪门:高冷总裁私宠妻海权时代红楼大贵族决死军师傻驸马汉室风云录抗战兵王之叫我魏和尚九皇霸爱:爱妃十三岁抗日之战狼从西汉开始摆烂穿越到骨傲天新明史一等战功崇祯十七年秋我的炼金工坊人在大唐,奶奶是则天女帝水浒之扈家庄崛起
UU文学最新小说:合鸣心相之天界唐史穿越秦末,打造寡妇村特种部队逼我去和亲,国库空了你哭啥?开局官府发老婆?我卖肾宝赢天下!三国:偷听我心声,蜀汉杀疯了穿越古代被士兵抽,我掏出了手枪都穿越了,谁还循规蹈矩?!逐我北上和亲?我南下擒龙你哭什么天命逍遥王大秦:我助始皇成就万古帝业主和爹,好战妻,只想当咸鱼的他三国刘禅为相父加寿自己却想躺平大明:劈出来的皇长孙大周第一纨绔李隆基的纨绔皇孙回到古代积功德穿越大清之我是乾隆三国开局觉醒无双神力我乱世杀神穿越红楼,开启与美人的羁绊我的外卖通万朝寒门人杰特种女兵王回到大唐做女帝身为镇北王,我为女帝稳江山开局十颗中子弹,抢夺联合舰队异界风云之君临天下我,贾蓉,不做绿帽王穿越大唐重整山河谋定天下:从一首诗震惊长安开始仓库通明末,我在明末当知县三国:开局触发被动自爆系统哎!天道推着你发展幼帝传奇以捕快之名孤岛的崛起:穿越中世纪大航海之重生主宰开局捡漏美娇妻,乱世造反当皇帝三国:天下不容我,我重塑天下大奸臣当道寒光剑气开局撕婚书,我成就最强镇国公!天命储君扫天下权征争霸,带众女从零开始我在原始社会大杀四方重生小丫鬟,只想安稳一生明末第一狠人:先灭建奴再抢崇祯我本农民,谁把我踢出来【红楼梦】逐回深度解读被抄家后,凶猛世子称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