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霖回到新珉府于家粮铺时,已是次日的快日落之时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就连“雪里豹”,都快变成了“沙里豹”。
门口的小二远远看见杜玉霖这一人一马,撒腿就往后院跑去送信,他还没到大门口,于文斗就小跑迎了出来。
“玉麟啊,你是去哪儿了?一走这就是几天,可担心死我们了。”
躲在门后的于凤至此时也伸出脑袋,俊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
“爹爹一天出来几十趟呢,你可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进屋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搭腔。”
“可他也不是个多大的人呀,哼,偏心眼,爹爹不喜欢凤儿了。”
小丫头吐了吐舌头转头跑掉了。
于文斗苦笑,孩子说的也确实不错,这杜玉霖真不能算是大人,可自己就是无法把对方当成孩子啊。
撵跑了女儿后,于文斗转头接过“雪里豹”的缰绳,交给了手下伙计,吩咐他们务必好好给这匹马清理、喂食。
杜玉霖心头一热,脸上都是笑。
“于掌柜费心了,我是去了一趟北边,就是随便逛逛,长长见识,这些年一直在青马坎里圈着,实在是憋屈。”
“二当家啊。”
许二虎此时也听到消息,光个大脚丫子就跑了出来,“你可吓死二虎了,我以为你......”
“闭嘴。”
几人哈哈大笑,携手走进后院花厅,分主次落座。
许二虎是个急脾气,一坐下就又问杜玉霖到底去了哪,于文斗也满是好奇。
杜玉霖自然没有说去杀鬼子特务的事,倒不是杀鬼子有什么问题,只是解释不清楚这前后的逻辑而已。
总不能说自己掠夺了一个鬼子的记忆,就知道了另一个的位置,于是特意跑了几百里去杀人吧。
于是,他巧妙的将诊所外干掉的三个土匪,与追杀花田的几个糅合到了一起,就说是见义勇为了一把,干掉了一个撞死摆摊老头的坏蛋。
想到这,他转头于掌柜,“要是有个叫杨越帆的小男孩来投奔,于掌柜一定要留下他,最好能安排个什么活干。”
按照时间算,那孩子就是办完丧事直接过来,也要比杜玉霖慢不少。
与花田弥之助分开后,他原本打算回一趟白城子的,但有了海沙子这事,就着急直接赶回来安排了。
至于那土匪的裹头布,以后见面再亲手交给他。
于文斗听明白了经过,对杨越帆的遭遇也深表同情,“放心吧,我一个开粮铺的,就不缺吃的,多一张嘴而已。”
“沈金泉那边有信没?”杜玉霖喝口茶。
“前天传来消息,说是折子已经递了上去了,应该就这几天了。”
“嗯,不会超过三天。”
有了花田那边的帮助,杜玉霖对此是信心满满,就算徐世昌不把自己这青马坎放在眼里,总不会对倭国司令部的副参谋长也敢无视吧。
许二虎也汇报了青马坎那边的消息,杜立三的丧事办完了,暂时禁止所有人下山,什么事都要等杜玉霖回山再说。
此外,有二十几个人趁夜深跑了。
这是因为杜玉霖之前传去过命令,所有人必须大清早就准时起床,由许彪、黄瑞、假和尚和老黄牙几人监督,别的不做就跑圈,中午休息后,下午继续跑。
这些土匪平时懒散惯了,提着脑袋打家劫舍行,叫他们准点跑步,那是打死都做不到的。
杜玉霖眯眼听着,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群青马坎土匪,想要真正的变成朝廷的士兵,不经过一番筛选是不行的。
如果连准时起床、跑圈都做不到,还不如趁早的就分道扬镳的好。
“告诉许大哥他们,有要走的不但不要追,还要给上足够的盘缠,咱们好聚好散。但有一句话要说在前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哎。”许二虎点头记下了。
几人又闲聊了一会后,杜玉霖吃了口饭,便回屋休息了,这几天他可太累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日头升得都老高了。
迷迷糊糊中,就听外面有人小跑过来。
“二当家,二当家,快起来,沈知府那边派来人了。”
..............
新珉府知府衙门,会客厅内。
知府沈金泉正与殷鸿寿和冯德麟交谈着,他们商议的事自然是招安青马坎的细节了。
殷鸿寿是朝廷的“招安委员”,招安青马坎本来就是归他主办的,接下来的事儿自然也要由他继续进行。
冯德麟则是因为出了一个营的编制,算是与招安的事也沾点边,沈知府就礼貌性的通知了一声。
没想到这老冯竟然第二天就赶了过来,其实沈知府哪知道,只要是能看见那张小个子吃瘪,他多远都会凑过来的。
这次可不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原本那张作霖都和殷鸿寿布好了局,就等着升官发财了,没想到杀出来个青马坎二当家的,搞得他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里面美,冯麟阁满面春风。
沈知府自然也看出来了,“麟阁兄,看来你很看重这位杜玉霖喽?”
“哈哈哈,”冯德麟放下茶杯,“咱老冯一直都是敞亮人,大人也知道我和那张小个子不对付,能让他吃亏的,我都很看重。”
紧挨着他的殷鸿寿低头没言语,这冯德麟好阴损,这话何尝不是在说他?
虽说他和张统带诱杀杜立三立下大功,但最后围剿却失败了,因为这事,上面已经有些不满了。
更让人尴尬的是,这沈知府竟然又准备招安青马坎了,还绕过他直接给奉天那边上了折子,那边竟然还就批准了。
这不是往脸上扇大嘴巴子么?
沈金泉看着殷鸿寿这阴晴不定的表情,也是内心畅快,让你和那张小个子穿一条裤子。
见差不多了,他继续谈正事。
“总督昨天下了命令,让我们立即招安青马坎,还特意嘱咐一句,不允许再想着背后使坏的事,长此以往,朝廷的信用何在啊?”
殷鸿寿再也坐不住了,抱拳拱手。
“大人说的是,这次绝不会再听别人挑拨,以朝廷的大计为重。”
冯德麟咂吧着这命令的滋味,“沈大人,总督这话说的可是和之前有出入啊,听起来怎么好像是特意告诫我们,要好好对待着杜玉霖似的呢?”
沈金泉无奈摇摇头。
“也不知道那杜玉霖是什么路子,竟然手眼通天,在倭国关东州司令部那竟也还有关系,人家质问的电话都打到总督府了。”
这话着实吓了对面二人一跳。
“啥?倭国军方都介入了?”冯德麟站起身。
“还是参谋长亲自打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