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保辉离开了场长办公室,表情很复杂,有欣赏,也有糟心。
刚刚雷场长和他说,骆欣欣亲手抓了个敌特,爷爷奶奶不顾个人安危,给科学家当替身,破坏了敌人的暗杀行动,立了大功。
崔副军长亲自交待过,让农场善待骆家人。
所以只要骆欣欣一家没干违反原则的事,雷向阳就不会管。
况且——
“今天的事你拍着良心说,是不是你们先挑衅人家女同志的?你们那臭德性我可太清楚了,大男子主义,瞧不起女人,哼,现在是新社会,妇女也能顶半边天,能开飞机,开火车,也能当女将军,怎么就不能去保卫科?”
雷向阳一语中的,戳穿了今天这场闹剧的真正原因。
“我没瞧不起女人,就是保卫科都是大老爷们,来个女同志不方便,大夏天赤膊都打不了。”
保辉脸上火辣辣的,还在努力找借口,想给自己搀尊。
“上班时间打什么赤膊?亏你还是军人,你在部队操练时,难道打赤膊?”
“骆欣欣虽然是女同志,年纪也不大,但她的能耐比你们都大,你们要是小觑她,以后肯定会被她狠狠打脸,保辉你该好好反省了,女人在家带孩子做饭的时代早已经过去了,新社会的妇女样样都能干,甚至比男人还干得好。”
雷向阳语重心长地教训,保辉是个有责任心的好同志,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对待女人的态度,还是封建残余的那一套。
“可我们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男主外,女主内,过得很好。”
保辉讪讪地辩解,他是回民,他的亲人和邻居们,都是这么生活的。
女人结婚了后,基本上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很少出去抛头露面,他的奶奶,外婆,母亲,姑姑,姨妈,姐妹们,都是这样生活的,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一定是对的,好的保留,坏的就抛弃,你好好想想吧!”
雷向阳对这边回民的生活习性很了解,因为宗教信仰和民族习性,女性的地位很低,在家里几乎没有话语权,还每天要像牛马一样,干不完的活。
就好比保辉的婆姨,在家里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保辉回家就是大爷,扫把倒了都不扶,洗脚水都得老婆端到面前,洗完了还得老婆倒掉。
这种作派看得雷向阳一肚子火,这小子要是个汉人,他老早动手揍了。
对于少数民族,只能慢慢引导他们改变陋习。
保辉在办公室坐了足足半小时,脑子里都是雷向阳的话,内心天人交战。
但最终还是老祖宗传下的陋习,打败了新思想。
保辉还是接受不了女人抛头露面,别的女人他管不了,但他老婆和女儿,绝对不可以。
骆欣欣跟着纳喜喜他们,绕着农场巡逻,农场很大,干活的人也不少,六月是采摘枸杞的季节,农场种植的枸杞成熟了,基本上是女人和小孩在采摘。
男人大部分在挖渠沟和水库,西北雨水少,水库和渠沟对农业来说非常重要。
地里的人时不时地和纳喜喜他们几个打招呼,而且对骆欣欣十分好奇。
“新来的女同志。”
保卫科的其他人介绍。
骆欣欣礼貌性地笑了下,然后笑容戛然而止,又变成了面无表情。
只巡逻了半天,骆欣欣的威名就传遍了农场。
“保卫科新来的那丑女人,早上把纳喜喜给扔树上挂着,这烂怂货差点尿裤档里,真怂!”
“这丑女人还把孙二娘一家给教训了,孙二娘那么厉害的人,在她手底下走不过三招。”
“这丑女人骂人是真毒,专揭人短,纳喜喜现在有个新绰号,叫喜太监,就是这丑女人取的。”
午休时间,好多人都顾不上午睡,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八卦骆欣欣。
重点有仨——貌丑,嘴毒,手更毒。
骆欣欣并不知道这些议论,她找了个无人处吃饱喝足,才回家午睡。
桌上摆了三份粥,骆为安去食堂打的,比早上丰盛了点,稗子粥加高粱面馒头,配的咸菜。
稗子粥稀得能照出人影,高粱面馒头里只掺了一点全麦粉,又黑又粗,就像熊国的大列巴一样,吃起来剌嗓子。
今天的骆老太不敢再嫌弃了,她割了一上午草,两只手长了十只血泡,胳膊和腰也快废了,她都快累死了,组长还说她干得太慢,拖组里的后腿。
骆老太气得用力咬了口馒头,慢慢咀嚼着,粗糙的馒头让她嚼出了甜味,满嘴生津。
“这馒头慢慢吃,味道还是蛮不错的,要是能有个咸鸭蛋就好了。”
骆老太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如果能有一只流油的咸鸭蛋,这顿饭就完美了。
“啪”
一只咸鸭蛋扔在桌上,青色的蛋壳碎了几处。
骆老太眼睛大亮,欣喜地问:“欣欣你还带了咸鸭蛋?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忘了,刚想起来。”
骆欣欣随便找了个理由,咸鸭蛋是刚刚开通的,她教训纳喜喜,震慑了保卫科所有人,在第一天就成功地站住了脚。
系统奖励了不少积分,还开通了咸鸭蛋,一积分一个,她现在有五百多积分,买几个咸鸭蛋小菜一碟。
骆老太珍视地拿起咸鸭蛋,小心翼翼地剥壳,甚至蛋壳上带着的蛋白,她都要舔干净,一点都舍不得浪费。
终于剥完,骆老太拿筷子划到中间,想对半分,她和丈夫一人一半。
不过她很快又改了主意,准备分成三份。
“我不要,你们吃吧。”
骆欣欣拒绝了,她刚刚在路上吃了两个咸鸭蛋,三个牛肉馅饼,一个肉包加一根黄瓜,肚子好撑。
她喝了几口粥,掰了点馒头吃,剩下的都给骆为安他们了。
“欣欣,你从昨天就没怎么吃,身体要垮的。”骆为安劝道。
“不饿,明天去赶集吃好的。”
骆欣欣明天调去了夜班,零点到八点那一趟,白天她能去集市逛逛,食堂那破饭喂狗都嫌,她一口都吃不下。
“欣欣你明天多买些肉,好久没吃肉了。”
骆老太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她爱吃肉,在沪城时顿顿都得有肉。
“招待所吃的那些肉,你直接从嘴到茅坑了?”
骆欣欣怼了句。
满打满算起来,也就两天没吃肉,在招待所三天,每餐都有肉,火车上还天天吃大肉包呢。
“吃饭你提茅坑干啥?我这不是有两天没吃肉了?”
骆老太不满地瞪着她,没敢再骂人。
“茅坑咋的了?你吃进去的馒头,经过你大肠加工后,就是茅坑里的东西,自己肠子出去的东西,你还嫌弃上了?”
骆欣欣故意恶心老太太。
骆老太又气又恶心,可又舍不得难得的咸鸭蛋,硬憋着才没吐出来。
骆为安只当没听见,专心吃饭。
午休过后,祖孙三口各自去上班。
下午依然是巡逻,地里的小麦,高粱,玉米,水稻都挂上了累累的果实,下个月就能收割,青纱帐变成了青黄色,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干什么的?”
走在最前面的是张金柱,是保卫科的老同志,他朝路边的玉米地里奔了过去,其他人愣了几秒,也跟着冲进了‘账子’里。
“我在里面歇凉呢,日头太毒了,真的,我要是说一句谎,天打雷劈!”
张金柱揪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出来了,个子不高,脸上长满了麻子,细细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眯眯眼,麻子脸,小矮子。
三点都对上了。
骆欣欣眼神冰冷,这王八蛋正是前世害死原身的三个凶手之一,叫孙四儿。
【西北也种水稻的,我查了下,而且水稻的品质非常好,专供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