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另一头的厉母吕秋芳,一听儿子和走姿派在处对象,声音迅速拔尖,“你没看错吧?我家阿嵘眼光高的很,一般的女同志他可看不上,更何况还是走姿派,这种话你可别瞎说。”
“可这骆家孙女不是一般的女同志啊,人家长得花容月貌,比电影女明星还漂亮,哪个男人受得了哦!”
打电话的邻居压低了声音,还时不时四下张望,怕被人听到她在告密,毕竟不是光彩事。
要不是她男人在厉父的厂子里上班,她才不受吕秋芳的威胁当眼线呢。
“骆家孙女有那么漂亮?”吕秋芳语气怀疑。
她没见过骆欣欣,但是听说过骆家的名声,如果是解放前,儿子能和骆家孙女处对象,她绝对双手赞同。
骆家可是沪城响当当的大户人家,她儿子还是高攀了呢。
可今时不同往日,骆家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走姿派,她男人是国营大厂的厂长,她儿子是前途无量的军官,骆家孙女就算长得像天仙一样,也配不上她儿子。
“是真漂亮,骆家老太婆年轻时候就够漂亮了,这孙女比她奶奶好看十倍,我是女人都看花了眼。”
邻居拿骆老太打比方,她还觉得骆欣欣去了西北后,比以前更漂亮了些,难道西北那边养人?
“好看有什么用?顶着个走姿派帽子,就算真是天女下凡也配不上我儿。”
吕秋芳气得挂了电话,她心里更恨极了刘太太,肯定是这老太婆介绍给阿嵘的。
这老太婆自己是走姿派,还要霸占着她儿子,又介绍走姿派女人给阿嵘当对象,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她儿子的前程,好歹毒的心!
以前她对刘太太还有些感激,毕竟这老太婆确实救了她,至于养育之恩,她可不认。
她在刘家就是当丫环的,那些年她也没白吃白住,每天都干活呢,哪个当小姐的还要干活?
至于养阿嵘,也是这老太婆主动提出来的,她可没求这老太婆养,最可恶的是,这老太婆居心险恶,挑拨小小年纪的阿嵘和她母子离心。
要不是这恶毒老太婆教唆,阿嵘怎会不认爹娘?
这些年她因为阿嵘,受了这老太婆多少气,这些气早就把那点子救命之恩抵消了,现在只有这老太婆欠她的,她可一点都不欠刘家。
吕秋芳越想越气,一刻都坐不住了,她找领导请了假,风风火火地朝刘家赶去,今天她一定要把儿子拽回家,每次回来都去刘家,也不怕影响前程,真是蠢不可及!
刘家
刘太太在做饭,她本来要去买菜,被骆欣欣拦住了,让她家里有啥就做啥,哪怕煮碗面也行。
当然不可能只煮面,刘太太将留着过年的菜都做了,准备了一大桌菜。
蒸青鱼干,红烧狮子头,四喜烤麸,油面筋塞肉等,都是沪城家常菜,刘太太厨艺很好,烧出来的菜色香味都占了,特别好吃。
四喜烤麸,烤麸就是面筋
油面筋塞肉
“下午我去菜市场买笋,晚上给你们做腌笃鲜。”
刘太太还是觉得菜太少了,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点菜真拿不出手。
“下午我们去买,你在家歇着。”
骆欣欣主动请缨,因为她商城里就有鲜笋,用不着去菜市场。
“阿爷呢?”
厉嵘问起了刘教授,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担心出事了。
“街道安排他去扫平安路,没这么快回来,我们先吃,他的饭留好了。”刘太太语气轻描淡写。
比起那些下放农场的,她家已经很幸运了。
本来她想和丈夫轮流打扫,但丈夫不同意,说他从小连扫把都没捏过,现在去扫马路也挺好,是很新鲜的人生体验。
厉嵘微微皱眉,他阿爷打从出生起,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就算去欧洲留学,刘家也派了佣人跟随,没让阿爷吃一点苦。
如今却要去扫马路,他担心阿爷吃不消。
“自打你阿爷去扫马路后,他身体反倒好了不少,以前总是窝在书房里,四体不勤,不是胳膊疼就是脖子难受,现在反而不疼了,你阿爷还说扫马路是良医呢。”
刘太太一边给他们夹菜,一边笑着说起家里的事,听起来老两口都过得极好,邻居们也都很友善。
但厉嵘和骆欣欣都知道,怎么可能真的过得很好,邻居们也不可能全都友善,只不过是刘太太不愿意让他们担心罢了。
“秀竹,我回来了!”
刘教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叫的是刘太太的闺名。
“阿嵘和欣欣来了,他们不肯先吃,非要等你回来再吃,快去洗手吃饭。”
刘太太提了把热水瓶出去了,丈夫每次扫街回家,都要洗脸洗手,还得换衣服。
“阿嵘,欣欣,你们先吃,我马上好!”
刘教授特意在门口露了个面,让他们先吃。
“阿爷!”
“刘爷爷!”
厉嵘和骆欣欣都起了身,礼貌地打招呼。
刘教授洗干净脸和手后,在外面脱了工作服,换上了刘太太拿出来的棉袄,这才进屋吃饭。
他中等个子,头发有点稀疏,发际线也有点高,圆圆脸看起来一团和气,说话轻声细语,也很少发脾气,相貌不算特别英俊,但刘教授才华横溢,而且是富家公子里难得的清流。
民国时很多留学的富家公子,虽然打着解放民主的口号,但在私生活上其实还是封建那一套,家里三妻四妾,外面还会花天酒地。
他们的才华确实出众,可私生活也是真的乱,抛妻弃子的也有不少,是名副其实的渣男。
刘教授和他们不一样,他和刘太太算是父母安排的包办婚姻,不过他们夫妻结婚前见过几面,并不算盲婚哑嫁,结婚后,刘教授便一心一意和刘太太过日子,哪怕有不少女性主动示爱,他也无动于衷。
同僚去青楼聚会,他从来不去,他的心思除了在钻研学问上,剩下的就是陪伴妻儿。
“既然娶了她,就要对她终生负责,这是男人的担当!”
厉嵘小时候,刘教授就会这样教育他。
“快坐下吃饭,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刘教授坐下后,笑盈盈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