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教授夫妇心情更加忐忑,大儿子一年寄两回外汇,六月一次,年前一次,前些日子他们才刚收到大儿子寄来的钱,怎么又寄了?
而且老大还给外汇局寄钱,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
“领导,我们不知道敬源又寄钱了,不过敬源能寄给外汇局,我们很欣慰,国家现在缺少外汇,我儿子虽然人在海外,可心还在沪城,他的能力有限,寄的钱可能不多,但也是他的一点心意,希望能为国家的外汇创收锦上添花。”
刘教授再三斟酌后,小心翼翼地说了这些话。
两个工作人员表情缓和了不少,其中一位说道:“你儿子刘敬源先生寄的钱可不是小数目,他给外汇局捐了一百万港币,给你们夫妇寄了十万港币,还有给你们的一封信。”
工作人员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们。
老两口都懵了,自从国内局势紧张后,他们就再没收到儿子的来信了,没想到政府竟然会给他们送来儿子的信,太惊喜了。
刘太太用力捅了下丈夫,刘教授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接了信。
信封没有贴邮票,也没有邮戳,显然信没通过邮局,而是有人特意带过来的。
刘教授微微皱眉,三个孩子都住在米国,华国在米国没有领事馆,老大是怎么托人带信的?
而且老大汇钱向来都是美金,怎么这回是港币?
“领导,请问敬源是在哪里寄的钱?”刘教授小心地问。
“港岛。”
工作人员回答。
刘教授心里的疑惑更深了,难道老大跑去港岛住了?
刘太太见他磨磨蹭蹭地,急得又捅了他一下,催他赶紧拆信。
信封口是拆开的,显然信被检查过,像这种海外来信,上面肯定要细致检查过,才会送到他们手上,刘教授一点都不意外。
就一页信纸,老两口戴上老花镜,激动地看了起来,可只看了第一排字,他们又开始忐忑不安了。
信上的字明显不是大儿子的字迹,笔迹很陌生,这信是谁写的?
难道老大出了意外,是他朋友代写的?
也不对,前些日子收到的就是美金,是从米国那边汇来的,大儿子要是真出了意外,不可能出现这么明显的纰漏。
信上内容不多,先是给老两口问好,再诉说了兄妹仨的思念,期待一家早日团圆,后面交待给外汇局汇了一百万。
“父亲,您从小教导我和弟弟妹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对我们兄妹影响甚远,哪怕到了海外,也依然时刻关心着祖国的发展,更希望祖国能在国际上强大起来,不再被列强欺负!
得知祖国极缺外汇,我和弟弟妹妹时刻忧心,于是我们决定,将住的大房子卖了,换了小房子,凑了一百万,我特意跑了趟港岛,托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联系上了办事处,上交了一百万,另外还有十万,是我们三兄妹的积蓄,委托办事处带给父亲母亲,希望你们在国内的生活能好一些……”
看完了信,刘教授更加肯定这笔钱不是大儿子寄的了。
他是教过三个孩子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可未必对他们有这么深远的影响,更何况以刘家的财势,凑一百万港币不至于卖房子。
可谁会拿出一百万来冒充他儿子呢?
刘教授百思不得其解,又不敢说不是大儿子寄的,怕再多一重海外关系,他头上的帽子更沉了。
工作人员又拿出一张汇款单,上面是十万港币,寄给刘教授夫妇的。
“领导,我们夫妇钱够花,这十万块我们自愿上交,为沪城外汇创收做贡献!”
刘教授不敢收这笔来历不明的钱,决定上交。
“你们一分都不要?这可是十万港币。”
工作人员很意外,十万块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亚于是天文数字,这对老两口居然一分都不要。
“不用不用,我们还有一点存款。”
刘教授使劲摇头,他是真的怕了,宁可过清贫日子,也不敢收这十万块。
两个工作人员又问了几遍,确定他们真想上交,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说话也客气多了。
“两位老同志高风亮节,心系国家,是值得所有人学习的好同志,你们以后生活有困难,只管来找我们。”
两个工作人员留下了电话号,还有他们的工号。
一百一十万的外汇呢,刘教授夫妇值得他们特别关照。
“我们没困难,过得很好,谢谢领导的关心。”刘教授赶紧说。
“那你们有要求也可以提的,能解决的肯定给你们解决。”工作人员又说道。
刘教授还想说没要求,被刘太太捅了下,还抢着问:“真的能提要求吗?”
“当然,只要能解决的,肯定帮你们解决。”工作人员笑道。
刘太太犹豫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问道:“能给我丈夫恢复工作吗?不能就算了,我们没要求了。”
刘教授面色微变,怕妻子挨骂,他忙说道:“其实是我的意思,我想回学校上班。”
两个工作人员表情又变得严肃,他们想了想,回复道:“你们的要求我们会和领导反映,有结果了再通知你们。”
“谢谢领导。”
刘教授心里大喜,这两人没直接反对,说明这事有希望,要是能回学校上班,就算扣帽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厉嵘和骆欣欣他们没进屋,去对面弄堂吃小馄饨了,等工作人员走了后再回去。
“你猜刘爷爷提了什么要求?”骆欣欣小声问。
“肯定是回学校上班,而且是阿奶提的,阿爷自从撤了工作后,就经常闷闷不乐,阿奶心疼他,肯定会先提出来。”
厉嵘就像在现场一样,分析得丝毫不差。
“上面应该会答应吧?这要求可不过分,一百一十万呢!”骆欣欣撇了撇嘴。
“不仅会答应,还会摘阿爷阿奶的帽子。”
厉嵘十分肯定,今天这些都是他精心安排的,每一步都在他的预测之中。
这一百一十万港币,是他委托郑官帮忙寄的,那封信是他口述,吴德写的,之所以要分开寄,就是要给刘教授主动上交钱的机会,这样才能打动公家的心。
“你怎么那么肯定刘爷爷会上交钱?”
骆欣欣突然问了句,这次的安排环环相扣,如果其中一环出了错,效果绝对不会这样好。
她最担心的一环,就是那十万块,刘教授很可能不会上交。